武俠小說與游俠小說的關系
⑴ 武俠小說起源
武俠小說是中國小說的一大類別。「俠」這個詞最早見於戰國時期,在《韓非子·五蠹》中有「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至於武俠小說的源頭,可以追溯到《史記·游俠列傳》,是武俠史上最早的篇章.
第一部武俠小說 當推漢代無名氏的《燕丹子》,六朝時期的武俠小說侈談鬼神,俠客也常用怪誕的手段來達到行俠的目的。代表作品有干寶《搜神記》中的《干將莫邪》、《李寄》和陶淵明《搜神後記》中的《比丘尼》等。這一時期的另一特點是把以武力挾持他人的人也歸之於「俠」 ,代表作品有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中的《周處》、《戴淵》等,為後世的武俠小說塑造性格復雜的俠客形象開了先河。唐代的武俠小說不僅數量多,而且趨向成熟。代表作品有杜光庭的《虯髯客傳》、袁郊的《紅線》、裴鉶的《聶隱娘》、《昆侖奴》等。宋代武俠小說主要模仿唐代,但也有不同於唐代的作品。例如,含有喪國失地後思鄉之情的《俠婦人》,著重寫道教法術的《李勝》,講述盜賊機智狡黠的《我來也》等。明代文言武俠小說已處於低潮,但有一部短篇文言武俠小說集《劍俠傳》,采自唐、五代、宋的傳奇小說,多屬膾炙人口的精品。白話武俠小說自宋元話本開始 ,日趨興盛 ,明代短篇白話武俠小說散見於三言(即《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恆言》)二拍中,代表作品有《李汧公窮邸遇俠客》、《神偷寄興一枝梅俠盜慣行三昧錢》等。長篇白話武俠小說當推元末明初成書的《水滸傳》,是古代武俠小說的扛鼎之作。清代是武俠小說發展中的一個高峰 ,從內容上可以分為 4個流派:忠義盜俠型、武俠公案型、英雄兒女型、武俠神怪型。文言的有蒲松齡的短篇《小翠》、《嬌娜》、《聶小倩》等,白話的以天花藏主人編次的《濟公全傳》和唐芸洲編次的《七劍十三俠》為代表。《濟公傳》是一部別具一格的武俠小說,主人公濟顛是一位亦俠亦僧、亦丐亦神的喜劇性人物,成為後世武俠小說中喜劇俠客形象的重要淵源。
⑵ 「武俠」一詞的由來
武俠小說一詞的由來 我國古代文獻與稗官野史中雖有"游俠"、"仁俠"、"義俠"、"豪俠"、" 勇俠"、"隱俠"、"儒俠"乃至"劍俠"、"盜俠"、"僧俠"、"女俠"種種 名目,惟至遲在清末之前,尚未出現"武俠"一詞。《韓非子.五蠹篇》雲:"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所謂" 五蠹",是指「學者、言談者、帶劍者、串御者、工商者」而言。其中 "帶劍者,聚徒屬,立節操,以顯其名,而犯五官之禁"。雖然」俠以武犯禁「有武俠之義,但"武俠"之成為一個復合詞,卻是日本人的傑作。 日本明治時代後期的通俗小說家押川春 浪(1867——1914),有三部以"武俠"為名的小說,是《武俠艦隊》、《武 俠之日本》、《東洋武俠團》,此外還創辦了《武俠 世界》雜志,以鼓吹武俠精神。這是所見最早的武俠一詞的運用。 一九○三年,梁啟超在橫濱所辦《新小說》月報之〈小說 叢話〉專欄中,有署名"定一"者評論古今名擾則著時說:"《水滸》一書為中國小說 中錚錚者,遺武俠之模範;使社會受其餘賜,實施耐庵之功也。"這是中國刊物首次用緩沖棚"武俠"這個詞來頌揚《水滸傳》的影響。第二年,梁氏作《中國之武士道》,其自序亦兩提"武俠"之名。由此可見,梁乃中國首位運用武俠一詞者。 一九○八年,筆名"覺我"的徐念慈曾於上海《小說林》 月報發表〈余之小說觀〉一文判穗,略謂:"日本蕞爾三島,其國民咸以武俠自命、英 雄自期……故博文館發行之……《武俠之日本》……《武俠艦隊》……一書之出, 爭先快睹,不匝年而重版十餘次矣。」他曾親自翻譯《武俠艦隊》,改題為《新舞台》,連載於《小說林》。經查《小說林》所分小說類目,計有:社會、科學、偵探、歷史、軍事、言情 、奇情、家庭以及短篇共九種,而《新舞台》則列入軍事小說 中。此外,該刊第五期所載《綠林俠譚》,亦未冠以"武俠"之名,而獨立存在於 九種小說類目之外,當作江湖軼事看待。 據馬幼垣考清末民初眾多期刊所收作品,具有武俠小說性質者,當日都歸類為 "義俠"、"俠義"、"俠情"、"勇義"、"技擊"、"武事"、"尚武"等名 目;而最早標明為"武俠小說"者,是林紓在《小說大觀》第三期(一九一五年 十二月)發表的短篇小說《傅眉史》。 在這以後,以"武俠"為書名者計有:錢基博與惲鐵樵編撰的《 武俠叢談 》、姜俠魂編撰的《武俠大觀》、唐熊所撰《武俠異聞錄》、許慕羲所編《古今武俠奇觀》以及平襟 亞主編《武俠世界》月刊、包天笙主編《星期》周刊之〈武俠專號 〉等等。至此,"武俠"透過報紙、雜志的宣傳鼓 吹,才被社會大眾逐漸接受。 一九二○年代"南向北趙"雙雄崛起,向愷然的《江湖奇俠傳》與趙 煥亭的《奇俠精忠傳》雖均未特別標明是武俠小說,但世人皆以武俠小說目之。此後晚出的同類作品封面及扉頁,或逕稱"武俠小說",或代以"技擊小說"、"武 俠技擊小說"、"歷史武俠小說"、"俠義小說"、"俠情小說"、"奇俠小說" 、"劍俠小說"、" 武俠斗劍奇情小說",甚至「黨會小說」等等。然總以標榜"武俠小說"者居多;於是形成一種為社會大眾所共同認可的小說 類目,一直到現在。
⑶ 寫武俠小說怎樣寫才是最經典的
一、中國人俠義觀念之形成
在我國古代文獻中,「俠」與「游俠」之稱屢見不鮮,卻並無「武俠」一詞。最早將「武」、「俠」二字相提並論,復加以必然之關聯者,厥為戰國時代法家代表人物韓非。《韓非子•五蠹篇》有雲:「儒以文犯法,而俠以武犯禁!」所謂「五蠹」,乃特指學者、言談者、帶劍者、串御者、工商者「五類分子」而言。其中「帶劍者,聚徒屬,立節操,以顯其名,而犯五官之禁」;即是法家為「俠」所羅織的罪狀,必欲去之而後快!
雖然由於史料所限,近世學者迄今仍無人能明確指出「俠」與「游俠」的分際究竟如何──即令賢如司馬遷,在《史記》中為游俠立傳,亦不免將兩者混為一談──但大抵我們可以肯定的是,古代俠客並非以仗劍動武為唯一要件,所重端在「仁義」而已;至於行誼、精神則是一脈相承、代代不絕的。
游俠:重仁尚義「施恩拒報」
據《史記•太史公自序》論游俠的本質是:「救人於厄,振人不贍,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義者有取焉。」明白揭櫫仁、義二字。而〈游俠列傳〉更進一步勾勒出遊俠的精神面貌是:「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阨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這便將游俠的人生觀與行為准則界定下來了。
在〈游俠列傳〉里,司馬遷曾提及「俠」的四種名目,分別是:布衣之俠、鄉曲之俠、閭巷之俠、匹夫之俠;實則彼此相類,只是活動的空間或略有差異,說法不同而已。如漢初之朱家、郭解、田仲、劇孟等等,均屬於民間游俠,其人或「以軀借交報仇」;或「所藏活豪士以百數」;或「天下騷動,宰相得之若得一敵國」;或「天下無賢與不肖、知與不知,皆慕其聲」雲雲。
其實,郭解「睚眥殺人」,有失仁俠之道,不足為訓。而班固作《漢書•游俠傳》,則又以信陵、平原、孟嘗、春申四君「競為游俠」,置於傳首;即後世所謂「卿相之俠」(借錢穆語),以與民間游俠區分,但此說頗有問題。試看司馬遷為「四豪」立傳:論平原君趙勝,則「利令智昏」;論孟嘗君田文,則「好客自喜」,一怒而滅縣;論春申君黃歇,則「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卒以弄虛造假而賈禍殺身;凡此,皆乖離游俠精神。唯有信陵君魏無忌禮賢下士,仁義無雙,與〈游俠列傳〉宗旨相符。此外,「延陵掛劍」的吳公子季札,一諾千金,亦有「俠士之風」。綜上所述,游俠或出身平民市井,或出身卿相貴族;居仁由義,重然諾,輕生死!其性質並非錢穆在〈釋俠〉一文中所斷:「俠乃養私劍者,而以私劍見養者非俠。」因為俠士可以不帶劍,亦可不帶劍;可以動武,亦可不動武;「養私劍」(培植私人武力)者固有,卻未可一概而論。對此,劉若愚的《中國之俠》一書,看法就較為合理。他認為:「游俠並非屬於任何特殊社群,亦不具某種階級成分;不過是擁有若干理想的人物而已。」劉氏進而又將游俠的特徵歸納為八,而以「重仁義,鋤強扶弱,不求報施」列為首要。可謂探驪得珠!
誠然,中國自古「俠」、「義」並稱。唐代李德裕作《豪俠論》即剴切指出:「夫俠者,蓋非常人也;雖然以諾許人,必以節義為本。義非俠不立,俠非義不成,難兼之矣。」可見「義」對俠者之重要,二者不可須臾離。然而有關「義」的正當行為標准如何,自春秋以迄先秦各家均各執一詞,並無定論。
《墨子•尚同上》曾慨乎言之:「古者民始生未有刑政之時,蓋其語人異義;是以一人則一義,二人則二義,十人則十義。其人茲眾,其所謂義者亦茲眾;是以人是其義,以非人之義,故交相非也。」這就是說,古人由於立場、看法不同,對於「義」的解釋及所定標准也就不同。
那麼「俠客之義」即俠客所公認的正當行為究竟與常人有何相異之處?我們由《史記•游俠列傳》描述朱家之為人行事,即可約略得知:俠客實以「利他」主義為行動原則。如朱家自奉甚儉,但「諸所嘗施,唯恐見之」,「專趨人之急,甚己之私」。他豈止於「不求報施」?更「羞伐其德」,避不見面!這是何等清高的志節!但俠者卻認為理所當然,不值一提。此所以馮友蘭在《新事論》中指出:
所謂「行俠仗義」的人所取的行為標准,在有些地方都比其社會道德所規定者高。(中略)「施恩不望報」是道德的行為,「施恩拒報」即是超道德的行為了。
明乎此,乃知俠義精神端從無私、利他的主觀意識出發。所謂「救人於厄,振人不贍」正是一種偉大同情心的表現;至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猶其餘事了。然則後世常以「俠」、「刺」並舉,這是什麼道理呢?其間又有何區別呢?
刺客:「報恩以武」不顧死生
縱觀《史記•刺客列傳》,我們可以發現:刺客的思想行為實與游俠精神相通,其別一在於「報」,二在於「武」。而刺客之所謂「報」,又特別著重報恩,具有被動性質;為了達到目的,迅求事功,便不得不動武矣。
──如曹沫執匕首劫齊桓公,是因率軍與齊國交戰,三度敗北;而魯庄公不加問罪,「猶復以為將」!可謂有恩有德,豈可不報?
──如專諸以魚藏劍刺吳王僚,是因公子光以「善客待之」,且曰:「光之身,子之身也。」如此看重,乃奮身以報。
──如豫讓變容易貌,狙擊趙襄子,是因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遂不惜「為知己者死」!
──如聶政刺殺韓相俠累,是因嚴仲子傾心結納,恩遇至厚;借軀為報其仇即是報恩,故粉身碎骨,在所不顧。
至於荊軻刺秦王一事,則不無可議之處。因其雖屢言「報」字(報燕太子丹),但一再遲遲其行,推三阻四;以致連累多人白白送命,有負恩主重託,終究身死事敗為天下笑!症結正出在他學藝未精,武功低微,又「不講於刺劍之術」。惟荊軻在秦廷浴血奮戰,從容就義,亦足稱勇士。可惜匹夫徒逞血氣之勇,令人慨嘆!
由此觀之,刺客「報恩」以武,游俠「施恩」以仁;雖然兩者皆重然諾、輕生死,但畢竟在立身行事的動機與做法上,有所不同。是故司馬遷為游俠、刺客立傳,涇渭分明,實寓有深意在內。
墨者:「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復次,俠者又有「別墨」之稱。據《呂氏春秋》記載,春秋戰國時代原始墨家集團,以墨翟為首任「巨子」,其徒遍天下;弟子三百人,皆可使其赴湯蹈火,急人之難。如禽滑厘率眾救宋,即為顯例。
《墨子•兼愛下》主張:「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並且為求「興天下之大利」,便不得不「用天之罰」以「除天下之大害」;甚至必要時「不憚以身為犧牲」!而《墨子•非攻下》更特別指出,武王伐紂「非所謂攻也,所謂誅也」!因為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所以不得不「代天行誅」!
如此看來,墨家實無殊於一俠士集團,初不計較個人恩怨,而以救國救民、替天行道為人生理想目標。再就其組織觀之,墨家紀律嚴明,有如江湖幫會;「巨子」即幫主,對於犯「墨者之法」者,可操生殺大權。據《呂氏春秋》引述「墨者之法」是:「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值得注意的是,墨者視此一家法為「天下之大義」,尤高於一般國法;即使「巨子」殺人違犯,亦罪在不赦,何況其餘!
由是「戒妄殺」乃懸為後世俠者共遵共守之信條;相較之下,刺客為「報私怨」而率性殺人,所見之「義」又特其小也!
以上筆者已大略將清史所載有關俠、刺、墨三者思想行為之異同,作了初步分析。姑不論其見識大小、是非功過如何,但不可否認的是,古代具有獨行俠或豪俠性質的俠、刺之流與具有幫會性質的墨者之徒,對於兩千年來中國人俠義觀念之形成與深化,影響至鉅。我們常說某人「有俠氣」、「講義氣」,都是一種美稱,多持肯定態度;而「見義勇為」更屬難能可貴的英雄行徑,令人由衷欽佩──所謂「雖不能之,然心嚮往之」,即足以說明這個道理。
是故,在此一歷史背景及社會心理的交相激盪下,人們普遍歡迎這類以俠義英雄事跡為題材內容的傳奇小說,毋寧是理所當然的了。
二、「武俠」與小說類目之關系
在當前海峽兩岸所出版的重要辭典中,絕少收入「武俠」或「武俠小說」一詞;即有釋義,亦甚簡略,更未言及出處。這在武俠小說流行了大半個世紀的中國,不能不說是一樁怪事。
顧名思義,「武俠」系專指憑借武技主持公道的俠義之士而言。但有趣的是,在我國古代文獻與稗官野史中雖有「游俠」、「仁俠」、「義俠」、「豪俠」、「勇俠」、「隱俠」、「儒俠」乃至「劍俠」、「盜俠」、「僧俠」、「女俠」種種名目,惟至遲在清末之前,尚未出現「武俠」一詞。其實,「俠以武犯禁」固寓有武俠之意,但「武俠」之成為一個復合詞,卻是日本人的傑作;而輾轉由旅日文人、學者相繼採用,傳回中國。
押川春浪首張「武俠」之目
日人何時衍創「武俠」一詞?漫不可考。然明治時代後期的通俗小說家押川春浪(一八七六~一九一四年),卻有三部以「武俠」為名的小說,轟動日本,風行一時;分別是《武俠艦隊》(或譯《海底軍艦》,為處女作,一九○○年)、《武俠之日本》(一九○二年)、《東洋武俠團》(一九○七年);此外更創辦《武俠世界》雜志(一九一二年),以鼓吹武俠精神。
清光緒二十九年(一九○三年),梁啟超在橫濱所辦《新小說》月報之〈小說叢話〉專欄中,有署名「定一」者評論古今名著時說:「《水滸》一書為中國小說中錚錚者,遺武俠之模範;使社會受其餘賜,實施耐庵之功也。」這可能是中國刊物首次借用「武俠」這個外來語以頌揚《水滸傳》之濫殤。越一年,梁氏作《中國之武士道》,其自序亦兩提「武俠」之名。彼等受到押川春浪小說影響,殆無可置疑。
清光緒三十四年(一九○八年),筆名「覺我」的徐念慈曾於上海《小說林》月報發表〈余之小說觀〉一文,略謂:「日本蕞爾三島,其國民咸以武俠自命、英雄自期……故博文館發行之……《武俠之日本》……《武俠艦隊》……一書之出,爭先快睹,不匝年而重版十餘次矣。」徐氏嘗謂親自潤飾中譯《武俠艦隊》,改題為《新舞台》,連載於《小說林》。
經查《小說林》所分小說類目,計有:社會、科學、偵探、歷史、軍事、言情、奇情、家庭以及短篇共九種,而《新舞台》(即《武俠艦隊》)則列入軍事小說中。此外,該刊第五期所載《綠林俠譚》,亦未冠以「武俠」之名,而獨立存在於九種小說類目之外,當作江湖軼事看待。
林紓〈傅眉史〉得風氣之先
據馬幼垣考清末民初眾多小說期刊所收作品,具有武俠小說性質者,當日恆歸類為「義俠」、「俠義」、「俠情」、「勇義」、「技擊」、「武事」、「尚武」等名目;而最早標明為「武俠小說」者,厥為林紓在《小說大觀》第三期(一九一五年十二月)發表的短篇小說《傅眉史》,一次刊完。
嗣後,以「武俠」為書名之犖犖大者計有:錢基博與惲鐵樵編撰的《武俠叢談》(一九一六年)、姜俠魂編撰的《武俠大觀》(一九一八年)、唐熊所撰《武俠異聞錄》(一九一八年)、許慕義所編《古今武俠奇觀》(一九一九年)以及平襟亞主編《武俠世界》月刊(一九二一年)、包天笑主編《星期》周刊之〈武俠專號〉(一九二二年)等等。至此,「武俠」之名不脛而走;透過報紙、雜志的宣傳鼓吹,社會大眾也逐漸接受「武俠小說」存在的事實。
迨及一九二○年代「南向北趙」雙雄崛起之際,向愷然的《江湖奇俠傳》與趙煥亭的《奇俠精忠傳》雖均未特別標明是武俠小說,但世人皆以武俠小說目之。此後晚出的同類作家封面及扉頁,或徑稱「武俠小說」,或代以「技擊小說」、「武俠技擊小說」、「歷史武俠小說」、「俠義小說」、「俠情小說」、「奇俠小說」、「劍俠小說」、「武俠斗劍奇情小說」,甚至「黨會小說」等等,殊不一致。然總以標榜「武俠小說」者居多;於焉乃形成一種為社會大眾所共認可的小說類目,以迄於今。
三、武俠文學傳統及其演化過程
如采狹義的說法,武俠小說自然是民國初年以後的「新生事物」;但這並不意味在此之前中國就沒有性質相類的小說存在。相反地,從唐人傳奇在文學史上領一代之風騷起,武俠小說即開始萌芽。如宋初李昉等所編《太平廣記》卷一九三至一九六,特將十八種唐人傳奇列入「豪俠」類,便可概見武俠小說實與唐人傳奇部分作品脈絡相通。故若謂唐人傳奇為武俠小說之遠祖,當不為過。
惟這類「豪俠」傳奇也有兩個公婆:一是漢初司馬遷《史記》中的游俠、刺客列傳;二是魏晉、六朝間盛行的「雜記體」神異、志怪小說。
──前者正如近人錢基博在其〈鐵樵小說匯稿序〉中所稱:「太史公序游俠,則進處士而退奸雄,是亦稗官之遺意也。」稗官乃指小說者流;然就俠、刺列傳的內容性質而言,即使不能等同於小說,亦可謂最早的「豪俠傳記文學」,對唐人傳奇中描寫的俠、刺行為頗有啟發作用。
──後者亦如明人胡應麟的《少室山房筆叢(卅六)》所雲:「變異之談,盛於六朝,然多是傳錄舛訛,未必盡幻設語;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小說以寄筆端。」而周樹人著《中國小說史略》更進一步點明:「傳奇者流,源蓋出於志怪;然施之以藻繪,擴其波瀾,故所成就乃特異。」例如隋末唐初王度所撰〈古鏡記〉及〈補江總白猿傳〉(不著撰人),便直承六朝變異之談餘烈,開唐人傳奇中「神怪」類小說之先河。
這一實(前者寫實)、一虛(後者虛構)相生互激的結果,乃導致晚唐所出的「豪俠」類傳奇,多少均染上宿命或神異色彩;其對後世武俠小說影響深鉅,固不待言。
唐人「豪俠」傳奇產生之社會背景
有關唐人傳奇勃興的原因,范煙橋著《中國小說史》曾約略言之:「在此時代,婚姻不良,為人生痛苦的思想,漸起呻吟;而藩鎮跋扈,平民渴盼一種俠客之救濟;故寫戀愛、豪俠之小說,產生甚富。」
此固為持平之論;但需要特別補充的是,中唐後社會暗殺之風極盛;藩鎮各霸一方,私蓄刺客以仇殺異己之事,時有所聞,史不絕書。這便為唐人豪俠小說提供了「反映社會現實」的催化劑。
復次,當時權貴為求自保,乃格外注重安全保衛工作。如《資治通鑒》卷二一五,記李林甫:「自以多結怨,常虞刺客。出則步騎百餘人為左右翼,金吾靜街;前驅在數百步外,公卿走避。居則重關復壁……如防大敵;一夕屢移床,雖家人莫知其處。」故俠、刺者流要想得手,非具有神出鬼沒的本領不可。此所以唐人馳騁想像作豪俠小說,凡涉武事,便千奇百怪;神通幻變,不一而足。像《史記•刺客列傳》寫荊軻那樣不諳劍術的庸手,在唐人傳奇中是再也見不到了。
唐人「豪俠」傳奇包含四種類型
縱觀民初以降的武俠小說,無論其流派風格、品類優劣如何,其共同點都是牢牢扣住「用武行俠」的主題;而武與俠二者互為表裡,渾如一體,是手段也是目的,尤側重武技描寫。但細按唐人豪俠小說之內容,卻不盡然「用武行俠」;它大抵包含四種類型,旨趣各異。今舉其犖犖大者於次:
(一)用武行俠類──如袁郊〈紅線〉、〈懶殘〉、裴鉶〈昆侖奴〉、〈韋自東〉、皇甫氏〈義俠〉、〈車中女子〉、康駢〈田膨郎〉等;完全具有武俠小說的本質與特性。
(二)有武無俠類──如裴鉶〈聶隱娘〉、沈亞之〈馮燕傳〉、段成式〈僧俠〉、〈京西店老人〉、〈蘭陵老人〉、皇甫氏〈嘉興繩技〉、〈張仲殷〉、康駢〈潘將軍〉、〈麻衣張蓋人〉等;或賣弄武技,故神其說,或濫殺無辜,草菅人命,均未見行俠事跡。
(三)有俠無武類──如杜光庭〈虯髯客傳〉、蔣防〈霍小玉傳〉、許堯佐〈柳氏傳〉、薛調〈無雙傳〉、柳埕〈上清傳〉、牛肅〈吳保安〉、皇甫枚〈李龜壽〉、李亢〈侯彝〉、馮翊〈張佑〉等;僅表現出某種豪俠或俠義精神,而不以武技取勝。
(四)銜冤復仇類──如李公佐〈謝小娥傳〉、皇甫氏〈崔慎思〉、薛用弱〈賈人妻〉等,皆為報冤讎不擇手段殺人。前者固彰顯孝婦節義,然究非俠義;余則「殺子絕念,斷其所愛」,全無人性可言!其冷酷無情,雖禽獸、盜賊亦不能過。
荀悅《漢紀》卷十有雲:「游俠之本,生於武毅不撓;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見危授命,以救時難而濟同類;以正行之者謂之武毅,其失之甚者致為盜賊也。」這也就是說,恃武橫行之人若不走正道,即是盜賊而非游俠,兩者不可相混。然由上舉四類世所公認的唐人豪俠小說(或泛稱俠義小說)故事旨趣可知,其中固不乏描寫豪傑、義士行徑者,而以盜為俠者亦不在少數;更多的則是一些非俠非盜而武技神奇的中間人物及冷血殺手,也昂然混跡其內。如《太平廣記》所列「豪俠」類目,即有泰半是濫用俠名者,可概其餘。
但就廣義「武」、「俠」的范圍而言,舉凡唐人傳奇里所描寫的江湖豪傑、義士、異人、盜賊、殺手、復仇者以及神鬼莫測的武功、劍術等等趣味性素材,均為後世武俠小說所吸納,共冶於一爐。
我們試看「用武行俠」類的唐人傳奇內容,即可明了武俠小說之原型要素殆已包羅其中:
一、行俠仗義必以「武」;它包括一切超能力的武技,可以止戈(如〈紅線〉),可以救人(如〈昆侖奴〉、〈車中女子〉),可以摘奸發伏(如〈義俠〉、〈田膨郎〉),可以為民除害(如〈懶殘〉、〈韋自東〉)──武與俠乃形成有機的結合,二者不再孤立存在。
二、特別渲染方外人的神奇本領;而所述佛、道兩家弟子之玄門絕技或秘術,均非世俗所能想像(如〈紅線〉、〈懶殘〉)──後世武俠小說每喜為玄門奇人張目,胎息在此。
三、仗劍護法與靈丹妙用;這在以「劍仙」除魔衛道故事為主的武俠小說中,尤為顯著,而實以裴鉶〈韋自東〉為濫殤。蓋古傳采葯煉丹(或修練神功)易遭魔擾,必須藉助高人護法,方可成事;而靈丹妙葯則有諸般神效,如駐顏、長生、增強功力等等──凡此,皆為後世武俠小說所宗,更進而發揚光大。
當然,若論唐人傳奇中最具武俠典型的「俠之大者」,自推袁郊所撰〈紅線〉;敘述俠女紅線為解潞州節度使薛嵩之憂,而勇往魏博節度使田承嗣枕邊盜盒示警的故事。傳中說她「夜漏三時,往返七百里;入危邦,經五六城」;而歸來時彷佛「曉角吟風,一葉墜露」,洵可謂神乎其技;然卻一無殺傷,十足體現仁俠精神。結果正如所雲:「兩地保其城池,萬人全其性命;使亂臣知懼,烈士安謀!」故此「紅線盜盒」千古傳誦,令人贊嘆不已。
文言武俠由盛而衰之漸變
惟唐人傳奇樹立了文言「武俠」的典型之後,經五代至宋,卻並無任何發展,反而有衰落之勢。在現存的傳世之作中,除王定保所撰〈胡證〉、〈宣慈寺門子〉及孫光憲所撰〈荊十三娘〉等篇,尚能表彰武俠精神而外;余如吳淑《江淮異人錄》二卷所收〈李勝〉、〈聶師道〉、〈張訓妻〉、〈洪州書生〉與洪邁《夷堅志》所收〈花月新聞〉、〈解洵娶婦〉、〈郭倫觀燈〉、〈俠婦人〉、〈八段錦〉諸篇,或有武無俠,或有俠不武,甚至以細故殺人者亦屢見不鮮;惟〈郭倫觀燈〉用武行俠,彰明較著。
其次,明人王世貞偽托段成式所編《劍俠傳》四卷,則收宋人作品十六篇,大體仍模仿唐人傳奇筆意,率由舊章。故周樹人《中國小說史略》慨謂:「宋一代文人之為志怪,既平實而乏文彩;其傳奇,又多托往事而避近聞。擬古且遠不逮,更無獨創之可言矣。」
然而自宋以降,文言武俠作品走勢雖衰,明、清兩代仍有不少這類仿唐傳奇小說存在。如《劍俠傳》之繼起者有喬吉《續劍俠傳》、徐廣《三俠傳》、鄒之麟《女俠傳》等;從此,飛劍乘空之說甚囂塵上,亦風行一時。
此外,明人武俠傳奇之文情較可觀者尚有李昌祺〈青城舞劍錄〉、宋濂〈秦士錄〉、宋懋澄〈劉東山〉、徐士俊〈汪十四傳〉及樂宮譜〈毛生〉等篇。至於清人武俠傳奇則今存本甚伙,撮其要者如蒲松齡的〈俠女〉、〈武技〉、〈紅玉〉(收入《聊齋志異》);王士禎的〈劍俠〉、〈女俠〉(收入《池北偶談》);袁枚的〈三姑娘〉、〈好冷風〉(收入《新齊諧》);毛祥麟的〈南海生〉、〈褚復生〉(收入《墨余錄》)以及李漁〈秦淮健兒傳〉、鈕琇〈雲娘〉、樂鈞〈葛衣人〉、許仲元〈陶先生〉、沈起鳳〈惡餞〉等篇,但亦不脫唐人傳奇之流風遺韻。
復次,在《清朝野史大觀》的述異、遺聞、軼事中,亦多武俠傳奇;但凡近世知名的江南八俠、大刀王五、霍元甲等人物事跡,悉在其內。值得注意的是,自從宋初洪邁撰《八段錦》首揭氣功名稱及師承來歷以後,有明一代竟無賡續者;而入清季卻逐漸蔚為風氣。如蒲松齡〈武技〉、〈鐵布衫法〉之少林派;許仲元〈陶先生〉之內、外家;沉起鳳〈惡餞〉之內、外功;采蘅子〈武技三則〉之軟、硬功;毛祥麟〈褚復生〉之神功;以及《清朝野史大觀》藉峨眉僧故事而評述內家正宗拳法源流、傳承等等。凡此,均與宋、明文人祖述唐人傳奇之劍俠神技大異其趣。迨及清末林紓撰《技擊余聞》一書,可謂文言武俠小說壓卷之作;嗣後此類作品寥若晨星,終致絕跡人間。白話武俠始自「說公案」
一言以蔽之,武俠文學自唐代發微,入宋後分為兩支發展:一為「傳奇體」,即文言小說,已如上述;一為「話本」,即白話小說,則與後世武俠小說關系尤大。此因唐宋傳奇多出於文人學士之手,皆為古典文言,筆墨簡潔,未能雅俗共賞;而「話本」實系宋以前市井中「說話人」(以說書為專業者)的故事本子──初受佛經講唱「變文」之影響,再經宋人以民間俚語著書──因其文字淺顯易懂,故又稱為「平話」。
按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吳自牧《夢粱錄》、灌園耐得翁《都城紀勝》都有提及當時汴京「說話」伎藝之盛。其中耐得翁曾分南宋小說為三類:「一者銀字兒,如煙粉、靈怪、傳奇;說公案,皆是搏拳、提刀、桿棒及發跡變泰之事;說鐵騎兒,謂士馬金鼓之事。」與吳自牧說法略同。至「話本」小說大典,引吭發變征之聲;音雖稍下,卻甚通俗,婦孺俱解,遂廣為流傳。如〈楊溫攔路虎傳〉、〈楊謙之客舫遇俠僧〉、〈汪信之一死救全家〉、〈萬秀娘仇報山亭兒〉、〈鄭節使立功神臂弓〉等,皆屬於「說公案」一類白話小說,而饒有武俠之意味。特以〈楊溫攔路虎傳〉描寫楊溫與李貴對打,逐招交代,並採用內行術語,殆為中國小說史上第一遭。
⑷ 武俠小說的概念是什麼
武俠小說是中國通俗舊小說的一種重要類型,多以俠客和義士為主人公,描寫他們身懷絕技、見義勇為和叛逆造反行為。武俠小說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上是指傳統武俠 浪子異俠 歷史武俠 諧趣武俠 古典仙俠 奇幻修真 現代修真,但從武俠小說的狹義層次上來說就只指 傳統武俠 浪子異俠 歷史武俠 諧趣武俠 這四類. 武俠文學的源頭當有二:「一是漢初司馬遷的《史記》中的游俠、刺客列傳;二是魏晉、六朝間盛行的『雜記體』神異、志怪小說。」如果說先秦兩漢乃至魏晉志怪,為武俠小說的產生構築了堅實的基礎,為之前奏;那麼唐傳奇在文學史上一領風騷時,武俠小說即真正開始萌芽。.
⑸ 什麼是武俠文學的源頭
轉自網路
武俠文學的源頭當有二:「一是漢初司馬遷的《史記》中的游俠、刺客列傳;二是魏晉、六朝間盛行的『雜記體』神異、志怪小說。」如果說先秦兩漢乃至魏晉志怪,為武俠小說的產生構築了堅實的基礎,為之前奏;那麼唐傳奇在文學史上一領風騷時,武俠小說即真正開始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