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沈從文都市小說與湘西小說的不同主題意蘊
A. 沈從文《邊城》的審美意蘊與文化取向
《邊城》以湘西茶峒及附近鄉村為背景,以古樸的語言、清麗的筆觸融寫實、紀夢、象徵於一體,朴實而又傳神,凸現出鄉村人性特有的風韻與神采,也展開了一幅綺麗靜謐、獨具濃郁地方神韻的湘西優美畫卷,贊頌了「人性美」、「人情美」以及理想化的生命形式,展示出從容自然的田園牧歌式生命形態,表現出勞動人民的完整的樸素的美。本文將從兩方面展開,闡述《邊城》的審美意蘊與文化取向。
一、內在文化動因——獨特的湘西文化形式
沈從文從小生活在湘西這個有著獨特文化背景風景秀麗的地方,作為一個地道的湘西人,從小耳濡目染,民風、民情、文化、以及湘西自然環境的優美和湘西民族具有崇尚自然、熱愛自由的天性,這些巨大魅力無不時時刻刻的影響著他,強大的童年記憶和特殊血質使沈從文的宗教特質和神性信仰上有先天的接受優勢,使其小說帶上了濃郁的民族色彩和地方特色,正如《邊城》地處湘川黔三省交界的茶峒,青山綠水,美不勝收,描繪的湘西不單單是地域概念,更是一個文化概念,作為楚文化所澤被的文化繼承體,在精神實質上和楚文化一脈相傳,他們保留著人性的童稚天真、浪漫熱情,按自己的觀念、信仰習俗、思維方式來生活和追求幸福,展現了不同的文化形式。
沈從文在《邊城》中以舒緩、傷感而又不勝抑揚的敘事語調,構建了一個屬於他的湘西世界,那世界是一個名為「茶峒」的依山繞水的小城,有著超凡脫俗的山水風光,小城「有一條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著一戶人家,這人家一個老人,一個女孩,一條黃狗」,臨河而駐的吊腳樓、古老而神秘的白塔、一排排深翠逼人的篁竹,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游魚清澈可見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的河流,河中游魚來去、石子多少皆可以計數……黃昏時,兩岸高山邊的桃林籠罩著桃花色的薄雲,雲里裡面坐落幾戶人家,當月光升起後,空氣中混有泥土的氣息,草蟲聲密如落雨,山上篁竹在皎潔的月光里皆成了黑色,白塔、高山、溪流都變的安靜……這些獨特的自然風光把我們帶進了看似簡單,實則真切、豐富、動人的意境之中,對多情山水的描寫不僅僅是帶給讀者感覺上的享受,更多的是作者在向讀者展示一個未受以金錢為核心的現代文明的黑暗與丑惡所污染的純美、自然的人生形態。
《邊城》顯示出遠離人事糾葛的和諧氛圍,並始終將人與自然融合在一起,與作品中湘西人的生活方式、行為方式、獨特的感情樣式以及那古樸純粹而又具有旺盛生命力的魅力人格相映成輝,青山、綠草、竹林、河流、紅花、流雲、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無不寄託著作者對愛與美的執著追求,以最貼近生活的形式共同營造了田園牧歌式的理想生活,充分展示了勞動人民完整的樸素的美,同時賦予作品中人物與景物以深厚的象徵意味,以詩櫻告碧意之美描繪出生命的庄嚴,這也正是湘西小說獲得較高審美價值的所在。
《邊城》通過兩種現實進行對照:「邊城」人的純朴、善良、正直、人情跟都市上流社會的虛偽、懦弱、勢利、自私相對照,湘西社會的「過去」的人情美和人性美跟今天「惟利惟實的庸俗人生」相對照,二者充分展示了沈從文小說所特有的文化視角:走車路——走馬路,要碾坊——要渡船,這是兩種不友念同文化形態及其存在形式的沖突:走車路——託人提媒說親,一切由雙方家長做主;走馬路——以歌求愛,一切由自己做主;要碾坊則意味著金錢和物質對婚姻的介入,金錢和物質成為愛情的等價物,並導致婚姻的屬人本質——愛的喪失;要渡船則意味著得到的只是「一個光人」,卻擁有生命的自主自由與婚姻的屬人本質等,這些共同構建了一個屬於他的「湘西世界」,反映了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於人性的人生形式」,給我們帶來心靈上最純凈的洗禮和情感上、人格上最深刻的反思。
二、外在文化動因——五四文學思潮與西方文化的影響
沈從文青年時代的從軍特殊經歷在其心中留下的烙印對其人生具有極強的沖擊力,看到太多的生與死,正義與邪惡的含混,崇高和低卑無界,讓其將對理想社會所應脊舉具有品質和特性的嚮往寄託於《邊城》中,這在當時文壇主題取向上是屬於獨樹一幟的,雖然其無意去尋求解決漢民族或者中國的出路問題,但在客觀上卻提供了一種充滿生命力的民族古樸的生存發展模式,對當時世風日下、爾愚我詐的風氣,不無借鑒和良性影響,但在懷疑和批判為主流的思潮中,贊美和建設無疑是對前者做了多元補充,使得前者有了具體的參照系,從而起到了指示和引導的作用,因此從這個層面上對時代,對社會的意義仍然是重大的。
《邊城》這一創作追求是建立在對以金錢為核心的「現代文明」扭曲人性的批判基礎之上的,是作者審美傾向和價值取向,例如走車路是當時畸形的「現代文明」即典型的封建文化的表現,而走馬路則是擁有生命自主自由的原始文化即湘西區域文化的產物;虎耳草象徵著純真愛情的許諾,翠翠的身上有著愛的純真和精神的美麗,執著地追求著自己的愛情,獨自等待著心上人的到來,體現出人性中庄嚴、健康、虔誠的一面,而當白塔在一個風雨交加的的夜晚轟然坍塌,老船夫也在夜裡悄然離去,留下悲傷、絕望、陣陣心痛和無限凄涼。碾坊則是橫在翠翠和儺送愛情中的一道山,渡船與碾坊的對立,實則是文化的對立,歸根到底,翠翠與儺送的愛情悲劇是一種文化悲劇,小說正是通過展示湘西朝現代演變的文化轉型過程中「鄉下人」的人生哀樂,讓讀者看到湘西人質朴的心靈、凄美的命運和高貴的人性,從中反映出湘西少數民族和個人歷史的隱痛,包含著將「鄉下人」自然的生命形式能夠保留一些本質在青年人的血里夢里的一些期許。
從這一文化透視中,反映出了作者對湘西古樸健康的原始鄉村文化的矛盾心態,有著對原始的鄉村文化彌漫出的寧靜、諧和、溫馨的人生情調以及「鄉下人」充滿原始生命活力的生命形式的極力推崇、贊美與歌頌,也有對在文化轉型過程中鄉村樸素的人性美、人情美、人生形式、和諧的人際關系的日漸消失的眷戀,以及「鄉下人」在現代環境中所面臨的文化生存危機,都透露了作者深深的惋惜和沉重嘆息,正是這一矛盾心態,奠定了小說舒緩、傷感而又不勝抑揚的敘事語調,而作為在物慾泛濫的現代文明滲透和影響的邊緣上下,這種對自己文化特徵的捍衛能保留多久,也正是作者所懷疑並擔憂的,或許「這個人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也許明天回來」的話語中已蘊含。
湘西世界是原始的、封閉的、貧窮的,同時它又是自然的、獨立的、浪漫的,山美、水美、人更美,敢愛敢恨、清澈透明、淳樸善良、勤勞忠厚,它的完美、自然、淳樸、寧靜是沈從文理想的精神家園,他將自己的情和愛都寄託給了《邊城》,以古樸的語言、清麗的筆觸來描繪湘西道不盡的美,熱切地歌頌著人性向善發展的一面,並以此來實現他重建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恢復人與人之間的善意和坦誠,以及重造中華民族美好品格的希翼,讓整篇小說都沉醉在愛與美的世界中,小說朴實而又傳神,具有濃郁的地方色彩和民族特色,凸現出鄉村人性特有的風韻與神采,也造就了《邊城》的「人性美」、「人情美」以及理想化的生命形式,而這些無不都歸功於其從小就受湘西獨特的文化背景影響,又受到五四新思潮的啟迪,以及西方文化的浸染,作者讓我們看到了他對沒有世俗污染、沒有自私、狹隘、紛亂、爭斗的生活的嚮往,也為我們展現了一個寧靜淳樸的的田園般的湘西風情畫。
總結:沈從文在《邊城》中以湘西茶峒及附近鄉村為背景,用古樸的語言、清麗的筆觸,舒緩、傷感而又不勝抑揚的敘事語調,融寫實、紀夢、象徵於一體,朴實而又傳神的構建了一個屬於他的湘西世界,不僅展現出淳樸善良、古樸安寧、生命自主自由的湘西邊地文化,凸現出鄉村人性特有的風韻與神采,更是充滿了自然美、人性美、人情美,展示出從容自然的田園牧歌式生命形態,讓這一塊不顯山不露水的偏僻小地在綺麗靜謐中反襯出以金錢為核心的現代文明的黑暗與丑惡,亦讓我們認識到一個純美的世界應該是健康、自然、安寧而又不悖於人性的人生形式。
B. 沈從文都市與鄉村題材小說的價值取向及其審美表現|巨匠
沈從文都市題材小說大多是病態的世界。代表作《八駿圖》《紳士的太太》等,展現的是病態的都市人生;鄉村題材的小說往往是對人性世界和神性世界的構建和嚮往,代表作《蕭蕭》《邊城》。
都市題材小說的審美視角有兩個,一是鄉下人的批判角度,二是城市人的現代意識角度,沈從文對市民和知識分子進行了批判和過度否定。結合鄉村題材小說來看,會發現他一方面留戀農村、厭惡城市中生命力的萎縮、道德的淪喪以及慾望的物化,另一方面由於鄉村的愚昧和落後,讓他在潛意識中嚮往都市文明。
在其創作的湘西小說里,一方面他歌頌著湘西世界自然合一的生命形式、至善至美的人間真情和強大的生命力;另一方面,他以理性的眼光發現,昔日的「鄉土樂園」也在現代社會的腐蝕和沖擊下日漸消逝,湘西世界同樣存在著殘害人性的文化痼疾。
沈從文既不完全認同現代都市文明,也不完全認同現代鄉村文明。既不完全站在鄉村本位立場上,也不完全站在都市本位立場上,而是以想像的「湘西世界」來對抗現代農村,批判現代城市文明的病態腐朽。
(態度上)夏志清對「沈從文在中國文學史上的重要性」予以充分肯定。
評點《靜》時說「三十年代的中國作家,再沒有別人能在相同篇幅內,寫出一篇如此有象徵意味如此感情豐富的小說來。」他認為:「最能表現他長處的,倒是他那種憑著特好的記憶,隨意寫出來的景物和事件。他是中國現代文學最偉大的印象主義者。他能不著痕跡,輕輕地幾筆就能把一個景色的神髓,或者是人類的微妙感情脈絡勾畫出來。」
夏志清甚至認為,沈從文的「田園氣息」,在道德意識上來講,對現代人處境的關注之情,是與華茲華斯、葉芝和福克納等西方作家一樣迫切的。
對沈從文的批評,在於《月下小景》等小說。認為他「耽溺於理想主義的境界」,「寫出來的東西與現實幾乎毫無關系」,是對「事實不負責任的態度」。而對於描寫都市生活的小說的批評說道:「諷刺性越明顯的越不成功」,「說教說得太明顯」。
C. 沈從文造兩個世界的文學態度
沈從文的小說是以「湘西世界」和「都市世界」而立題。
沈從文是中國現代文壇上風格較為獨特,同時具有博大的人道主義情懷的優秀作家。他出生於湘西成名於都市,在其20餘年的創作生涯中始終探索著人性的奧秘。他一生的小說創作,大致由兩部分組成:一是對人性美的贊頌和謳歌,這主要是他的「湘西小說」創作;二是對摧殘、破壞人性美的種種陰暗面或罪惡勢力的揭露和鞭撻,這主要體現在其都市小說上。因此,沈從文便有兩套筆墨:一套用來描繪湘西鄉土世界,展示鄉村生命形式;一套用來描繪都市世界,展示都市生命形式。而對於這兩個具有對立與對照性質的生命世界,沈從文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情感取向。對湘西鄉土世界及其所代表的生命形式,他滿懷熱忱,表現出一個在精神歸宿上始終向著「鄉下人」的知識分子對湘西鄉土的天然親近感與認同感;而對文明化的都市世界,沈從文則始終懷有一種無形擺脫的敵對情緒與潛在的恐慌感,代表一個有湘西「鄉下人」向城市「邊緣人」轉化的知識分子尋找精神歸屬的陌生感與荒誕感。無論是敘寫人性美還是人性扭曲,沈從文的出發點和歸宿點都是一致的,那就是痛惜人性的失落,呼喚人性的復歸,而在他構築的兩個鮮明對立的世界表現了自己對人性問題的獨特思考。這兩個世界的塑造都是獨特而成功的,其原因就在於沈從文沒有把眼光僅僅局限在湘西,單純地在世外桃源中描繪人性的善與美,而是從湘西走向現代都市,以都市世界的參照,以一個現代文人的眼光返顧湘西的文化體系和趨向,從而使他獲取了超越於自身鄉土文化鍛造的人格模式,同時又將批判的鋒芒指向都市文化的形態。
因此,沈從文這種將原始的鄉野文明與新近生成的都市文明互滲互參的描寫姿態,為其都市小說提供了比較獨特的都市文學視角和文化意蘊。在「都市批判」中,茅盾用社會科學家的理性精神剖析了中國都市生活中各個經濟階層的命運沉浮,以政治的視角對都市進行全景式的反映,試圖以「革命」為改造的方式,重建理想的都市人生和積極的都市生活;老舍從文化的的視角審視古都的風俗人情,對於向現代化都市轉變的北京表示出深深地憂慮,挖掘傳統文化因子在市民階層的沉澱。沈從文在都市文明的批判中沒有重復上述作家的思路,而是在生命的體認中獲得了一種獨特的哲學視角,用「自然人性理想」的尺度去丈量都市人性的缺失與扭曲。沈從文在他所構築的都市世界的審美觀照中,包含著一種犀利的文化批判眼光,從中傳達出獨特的生命理想,並通過這種生命理想表現出獨特的創作追求。因此,探討沈從文創作中的都市生命形式,對於理解沈從文的都市小說及其全部創作是很有必要的,由此可以發現其創作的獨特性的一些重要方面。
二
始終自認「鄉下人」的沈從文,當他把小說創作視點由自己曾經生活過的「湘西世界」轉移到現在生活其間的都市社會時,沈從文毫不掩飾地表達他對都市的情感厭惡和道德批判。那麼,沈從文拿什麼掀開都市的面紗?他以人性和道德完善理想發現了都市文明的生活和生命,或是暴露上流社會和紳士家庭的慾望游戲,或是描繪知識階層的虛偽做作,或再現了一部分生活在上流社會中不甘沉落,力圖超拔泥沼的人們,或展現了都市下層貧苦人民的道德光輝。從而展現其都市小說中的各種都市生命形式。
一、人性腐蝕的都市紳士階層
沈從文對都市世界的情感取向較之湘西世界時逆向而行的,當「鄉下人」的眼光轉向都市生活時,就從看湘西世界時的平和與寬厚頓時變得銳利與尖刻起來,不時露出諷刺的鋒芒。都市世界在他筆下顯露出來的生活樣態,往往成為諷刺與嘲弄的載體,對紳士階層生活的針砭與解剖已成為他的一個重要視點。這類作品有《紳士的太太》、《有學問的人》、《某夫婦》、《或人的家庭》、《若墨先生》、《王謝子弟》、《大小阮》等,最具代表性的是《紳士的太太》。正如他在《紳士的太太》中開宗明義地說:「我不是寫幾個可以用你們石頭打他的婦人,我是為你們高等人造一面鏡子。」[1]這樣突出了紳士階級人生形式的腐蝕傳染性,它像一個巨大的無形的黑色染缸,侵蝕著生活在其中的每一個人。小說主要描繪兩個紳士家庭的日常生活狀態,在諷刺調侃的調子里,展示了一幅紳士階層醉生夢死的生活圖景。這些紳士淑女,表面上禮數講究、穩重賢淑,背地裡乾的都盡是骯臟勾當。生活在豪華的大公館里,整日忙於串門、打牌、上館子、進賭場,放浪墮落,醉生夢死,用「虛假」保持其文明外表和體面秩序,暗藏心機,對握有旁人隱私懷有濃厚的興趣。如其中描寫紳士太太要試探月光下在大少爺書房窗邊聽到的女人笑聲是誰,於是當三姨太回到客廳時她便說:「三娘,你真是使人要笑你們,怎麼晚上也擦得一身這樣香?」再說:「外面月亮真好,我們打完這一牌,滿圈後,出去看月亮。」有這樣特有的語言方式暗示了三姨太偷情事情的敗露。這種紳士社會的紳士式的語言規則充分展示了一場虛情假意的人生游戲,而對兩性關系的摹寫,則展示了紳士們的「愛」在含情脈脈的紗網中受到閹割、扭曲,甚至「愛」成亂倫。紳士家人表面上個個講究風度修養,暗地裡卻是另一番不能見人的勾當。早已失去性機能的癱子紳士擁有三房姨太,年輕的三姨太不甘寂寞,與大少爺私通;另一個紳士的太太為報丈夫的不忠,也摻雜近來,構成一種畸形的三角關系。紳士的趣味在於尋花宿柳,太太的樂趣來自窺視捉姦,這裡面充斥這夫妻間的相互欺騙,兩性關系間的亂倫與糜爛,毫無意義的交際與處心積慮的陷阱,所有的人物都成為受物慾與情慾驅遣的可憐奴隸,淪為人性異化的「衣冠禽獸」。因此,都市紳士階層家庭看似守禮有節的面具下充斥著亂倫、通姦和欺瞞,道德觀念的偽善和行為方式的墮落形成巨大反差。再如《大小阮》中的叔叔大阮是一個人格庸鄙手段下劣的都市紳士形象,他認為侄子小阮參加革命活動是「中毒」太深,而且「不可救葯」,等於「跳火坑」,而標榜自己處事「穩健」,把媚悅女人出入社交場所作為生活的最高目標。他把小阮托他保管的活動經費據為己有,並以此為資本爬入上流社會,並且「憑地主,作家,小要人的乘龍快婿三種資格,受歡迎回到母校去作訓育主任」,成為所謂「社會中堅」。因此,通過對這些紳士階層的諷刺和嘲弄,沈從文向我們有力的呈現出具有普遍性的腐朽墮落的上層社會病相。
二、道德虛偽的都市知識階層
如果說沈從文對都市紳士階層持異常犀利的諷刺與嘲弄態度,那麼,他對自己處身其間的知識階層所持有的態度則混合著悲憫與戲嘲的異樣成分,著力於對知識分子進行靈魂與心理層面的解剖,這也代表了沈從文看取與理解都市生命形態的另一維度。這類作品有《八駿圖》、《有學問的人》、《知識》、《記一大學生》、《自殺》、《平凡故事》、《來客》等,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八駿圖》。在《八駿圖》中,作者從八個學者的心理揭穿「八駿」浮在思想表層的種種虛偽。他們八個都是「人人皆赫赫有名」且知識淵博的著名教授,或尊奉獨身主義,或自詡清心寡慾,或滿腹社會道德,而下意識中愛欲的本能卻都被壓抑著、堵塞著,只有藉助變態的行為流露出來,我們且看這些病態的表現。教授甲盡管表面庄嚴老成,一幅道學家的模樣和氣派,但其卧室里卻是:「枕旁卻有兩本香艷詩集」,「大白麻布蚊帳里掛一幅半裸體的香煙廣告美女畫」,「同時窗檯上海放著一個紅色保腎丸瓶子,一個魚肝油瓶子,一幅頭痛膏」;教授乙在海邊看到一隊穿新式游泳衣的青年女子,大感稀奇,就流連不去,禁不住意亂情迷,並「從女人一個腳印上拾起一枚閃發珍珠光澤的小蚌螺殼,用手指輕輕的很情慾的拂拭著殼上粘附的沙子」,贊笑著它的美麗;教授丙自認是「老人」,對戀愛不再感興趣,卻又死死盯住達士房中那希臘愛神鵰像上的大理胴體的凸凹處,仔細端詳,並想起一個頂美的內侄女;教授丁說「自己傾心女人,就不讓對方知道,盡她嫁一個不如自己的男子,等她衰老,再告訴她」,「我的愛一定還新鮮活潑」;教授戊是個結了婚又離婚的男人,主張對女人不宜停留在莎士比亞式的辭令追求上,要抓住機會,「就默默的吻,就抱,她到後就成了妻子」;教授辛「簡直是個瘋子」,自以為身心健康的周達士發現這六位教授都有「病」,他向遠方的未婚妻表示,要醫治他們的「病」,然而當黃衣女子把目標對准自己時,這位自命為醫治人類靈魂的醫生,最終也承認自己「的確已害了一點很蹊蹺的病」,推遲了與熱戀中的女友相會的日期。沈從文通過細致而精彩的描繪,表現了這群教授的慾望被壓抑著、禁錮著,卻又極力裝飾著虛偽的外殼,他們的人性都已被他們的那種「文明」所扭曲,變成了精神上的「畸形人」。同時,也揭示了由現代文明造就的知識分子的精神面貌和心態,諷刺都市人程式化的愛情,被文明禁律扭曲的情慾,從而批判了知識分子這種扭曲的、不健康的、毫無生命優美和激越的非自然人生。
三、力圖掙脫庸俗人生的都市新女性
沈從文建構的都市世界也並非全無亮色,而是在都市的整體性污濁與灰濁中,也有一脈生機存在,盡管這種亮色也許在都市世界並不惹眼,但卻是民族生命精神在都市頑強生存的一種象徵。作為一位深諳藝術辯證法的作家,沈從文在都市世界與湘西世界的兩相對照中,既清醒地意識到「文明病」所造成的嚴重危害性,同時也清醒地意識到在都市主流性的病態生命形式後面,也潛伏著一脈躍動的生命之流,與湘西世界的生命精神相互映襯。這在他的後期作品中得到體現,如《如蕤》、《薄寒》、《都市一婦人》、《一個女劇員的生活》等,這些小說都具有系列性特徵,都表現都市女性愛情與婚姻,都是描繪都市女性追求真摯愛情的復雜心路歷程,表現她們因理想與現實的巨大反差所引起的內心痛苦與彷徨,以及對於現實的掙扎與反叛。這些女性不再是被毒害而不知甚至還樂在其中的紳士太太,而是身受都市生活的桎梏,卻不甘淪落的都市知識女性,她們力圖從都市的窒息中解脫,而在鄉村精神中尋找靈魂的歸宿。
《如蕤》中那個城市女子如蕤,對城市中虛偽的道德厭倦表現出對城市文明的極大反感:「都市中的人是完全為一種都市教育與都市趣味所同化,一切女子的靈魂,皆從一個模子里印就,一切男子的靈魂,又皆從另一個模子印就」。個性與特徵全不復存在了,戀愛變成了商品形式,戀愛如同在商人手中轉著,千篇一律,毫不出奇。主人公如蕤厭倦了那些「成為公式的男子與成為公式的愛情」,甚至希望「在強暴中得到快感」。《薄寒》中那個年輕女教師渴求異性的慾望更強烈,為了逃出這個虛偽的衣冠社會,她甚至「願意被人欺騙,願意被棄,願意被蹂躪,只要這人是有膽氣的人。別人叩頭請求還不許可,若這人用力量來強迫她時,她甘心投降」。她嚮往「一種驚心動魄的波瀾,一種流淚流血的社會」,[2]但卻找不到,周圍的男子都「微溫、多禮貌、整潔,這些東西全是與熱情遠離的東西」,[3]她嫌惡這一切,最後屈服於一個魯莽無畏的軍官。《都市一婦人》中的那個將軍遺孀,因心地單純而誤入上層社會的圈套,嚮往愛情屢遭遺棄,在對男人實施的變態報復中卻又沒有完全泯滅人性,對年輕軍官滿腔熱情,卻又狠下毒招,這是一個在都市生活碾壓下人性未泯滅但人格變態的悲劇性人物。再如《一個女劇員的生活》中的蘿,盡管出身於都市上層社會,但卻與彌漫於上層社會的虛偽庸俗氣氛格格不入,在性格上表現出反叛性,結果蘿擺脫眾多追求者的糾纏,而與初次相識的宗澤閃電般訂婚,她厭惡向其獻殷勤的溫文爾雅、謙卑柔弱的知識男性,嚮往湘西世界的原始野力。[4]在這些作品中沈從文在對都市文化的審視中,向我們展示了都市新女性形象,這些都市社會的女性們想擺脫上流社會的羈絆,厭惡並反抗這庸俗的人生,渴求一種新的人生,她們嚮往「固執的熱情瘋狂的愛」,嚮往「光明如日頭的另一種生命」。同時,這些充滿理想色彩的女性將那些帶有鄉村氣質和精神的男子作為拯救自己肉身和靈魂的力量,這是作者對鄉村和都市兩種文化的評判,也是「以鄉村改造都市」命題的間接表現。
四、閃現道德光輝的都市下層貧民
在沈從文的都市世界中,主要通過上流社會紳士階級的庸俗人生,提出了對現代都市文明的批判。但在為數不多的幾篇小說里,他同時將目光轉向都市的「抹布階級」,涉及了都市貧民的生命形式,側重於展示這些都市貧民泥塗里的道德光輝,既與都市上層的生活樣態形成鮮明的對照,又構成對湘西生命形式在都市背景下的某種回應,從中似乎可以看到湘西鄉下人晃動在都市裡的背影。更確卻地說,從中可以看到湘西生命精神在都市貧民身上的顯現。[5]這類作品如《腐爛》、《生》、《泥塗》等,集中展示了30年代都市下層社會一角的現實圖案。
小說《生》擷取一個都市街頭極常見的場景,抒寫出玩木傀儡戲老人的人生辛酸。這老人在烈日的炙烤中,一次又一次不停頓地玩著王九打倒趙四的老一套,在他心裡,埋藏著一段不讓人知道的往事:王九是他死去的兒子,王九是死於同趙四的相拼。「王九死了十年,老頭子在北京城圈子裡外表演了王九打倒趙四也有了十年」。這當然只是一種原始的復仇情緒,然而,作品通過老人的執著,避去單純地表現人物生活上謀求溫飽的可憐努力,從靈魂深處聽到了下層人民對生的權利和人生尊嚴的急切呼喊。《泥塗》著重寫了幾個下層人物,如劉娘、祖貴、張師爺、劉娘的禿頭七叔等。盡管他們都身份卑微,生活上的需求簡直比動物還低,但卻都不忘做人的尊嚴,都有共同的人類同情心。在一場突發性的火災中,祖貴為救火則「失去了原來的人行」卻全不把受傷當做一回事,認為這不過是做人的義務;禿頭七叔在瘟疫中五個孩子死了兩個,在救火中「自己一切東西都燒掉了,還發癇似的極力幫助別人搶救物件,照料到那些逃難的女人小孩」;劉娘等下層婦女也都加入到救火行動中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張師爺在這里是一個有著復雜性格內涵的人物,一方面,他「仗義熱心」,「盡想幫助別人」,為下層社會利益奔走,最後在救火中位救人、救小孩、救貓、救雞中被磚頭砸死;另一方面,他又常常「陪巡長燒煙」,與當官的套近乎;一方面請願失敗,他說著「氣氛大話,要報仇,要燒房子」,另一方面,他又總是不忘上書請願並堅持要在稟帖上寫上「懇予俯賜大舜之仁」一類糊塗話;一方面,他窮的一無所有,「自己常常挨餓,另一方面,又念念不忘自己過去的「上士」身份,抱怨革命黨把他的地位革掉了「,並死抱著」這是民國,五族平等「的信念不放。小說寫出了這個人物性格的兩重性,及其內在的統一。它統一在人物過去的特定的經歷中,統一在民國初年的中國社會現實關系中。他是一個被資本主義經濟畸形發展所殃及的民國初年的「遺民」。[6]同時,在作品中也體現了張師爺所代表的下層社會傳統道德觀念與資本主義現代「文明」的矛盾。
沈從文從這些下層人物為維護社會公眾利益捨生忘死的生命行為中,挖掘出他們泥塗里的道德光輝。在他看來,與都市上層社會僅僅有「生活」而無「生命」截然相反,這些下層人物棲居在「生命」的高處,顯示出精神上的優越性,他們不僅具有健康理想的人性,而且並不因身份卑微而棄卻做人的尊嚴與責任,也不因身存極度困苦而放棄對人生遠景的凝眸,其生命形式煥發出神性的光輝,從中寄予著沈從文「向人生遠景凝眸」與「生命庄嚴」的生命理想。
三
沈從文曾無數次表白自己「實在是個鄉下人」[7],他執著地以「鄉下人」自稱,以「鄉下人」的視角關照都市世界,正如他說:「請你試從我的作品裡找出兩個短篇《柏子》和《八駿圖》對照看看,就可明白對於道德的態度,城市與鄉村的好惡,知識階級與抹布階級的愛憎,一個鄉下人之所以為鄉下人,如何明顯具體地反映在作品裡」。[8]毫不誇張地說,對都市人性的指斥,對都市「文明」的懷疑與批判,沈從文這種寫作姿態在現代中國作家中,最為激切最為鮮明。那麼,沈從文為什麼成為都市最為刻薄激憤的文學者呢?我認為凌宇先生的解釋最為精確,那就是「城鄉對立互參模式」。[9]因此,沈從文所建構的湘西世界與都市世界,在這兩相對照中展示出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從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其全部創作的基本思想內涵及其藝術表現。
在生存體驗維度上看,沈從文所建構的湘西世界與都市世界,代表「兩個對立的經驗世界」[10]深深地打上沈從文個人的生命體驗色彩。在湘西世界,那裡,「神之存在,依然如故」,[11]地方上,「人生情感的樸素,觀念的單純,以及環境的牧歌性」[12]都一如既往,象徵一個「神的時代」,在這里,沈從文體驗到的是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13]一種自然和諧的生命境界。而相反,在都市卻是一個「神已解體的時代」,置身其間,沈從文體驗到的是一種強烈的異己感和異化感,由於這種對都市社會情感上的拒斥感,沈從文眼中的都市就是一個「衣冠社會」,虛偽、自私、怯弱、靈魂的扭曲與生命失去活力等等病態現象,都觸目驚心地顯露出來。在這樣的一個社會里,人往往只剩下一具「空殼」,生命的醜陋處全都顯露出來。正是在這樣的兩極性生命體驗中,沈從文強烈地感受到湘西社會與都市社會代表的兩種不同的生命形式,因此在他的創作中,就構成了兩個對照與互見的藝術世界,體現出其獨特的藝術追求和創作個性。
從人性維度上看,湘西世界與都市世界代表了兩種對立的人性形態。在湘西世界中,自然人性與原始人性盡管常常表現為生命的「自在狀態」,但卻與美和愛合一,顯出自然率真的生命品格與雄強健康的生命氣魄。在都市社會里,人性受到壓抑,生命本質淪喪,結果形成「一種唯實唯利庸俗人生觀」,[14]形成都市人普遍的「陰性人格」。在這樣的兩種人性的對立的形態中,我們便可以看到沈從文關於「生命」與「生活」的思想,「生命」指陳健康理想的人性形態,表現為一種自然和諧的生命形式;「生活」指向病態扭曲的人性,表現一種庸常無聊的生活樣態,因此,在這兩種世界的對照與互見中,可以明顯看到其對立的人性形態,從而看出其思想指向。
從價值維度上看,湘西世界與都市世界代表兩種不同的價值取向。我們知道,「生命神性」與「生命庄嚴」是沈從文做追求的生命形式。在湘西世界中,一切都與真善美連結,顯示出生命的神性,是一種健康理想的生命形式。在都市世界中,一切則與假惡丑連為一體,是一種墮落與下降的生命形式。這兩種不同的價值取向在沈從文的創作中明顯地表現出來,從中一可以看到其關於「生命」與「生活」的思想,這一思想主要是通過湘西世界與都市世界的對照與互見中鮮明地體現出來,並貫穿其全部的創作當中。
沈從文從其「鄉下人」的獨特視角出發,因其獨特文化品格的影響,以及對人性問題的獨特思考,為我們構築了一個獨特的都市世界,在倫理道德和鄉土文化的層面上審視都市的生存狀態,體現出對人性異化的憂慮和對人性復歸的探索,這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西方近現代從異化角度對文明進行批判和反思的哲學思潮」,[15]在一定程度上也表現為「一種現代觀念,一種現代人所具有的批判意識、懷疑精神和超前眼光」[16]。他所提供的審視都市的別一種立場和方法以及這種面對現代文明審視人性異化的文學行為本身,都使他區別於其他都市小說家,從而體現出其獨特的創作思想和藝術追求。
D. 評價沈從文的湘西和都市兩副筆墨的文化內涵及其得失
沈先生在《邊城》的題記里說到:"我動手寫他們時,為了使其更具有人性,更近人情,自然便老老實實的寫下去。但因此一來,這作品或者便不免成為一種無益之業了。"顯然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寫作處在當時文藝創作的邊緣。在現代文學史上無疑沈先生是一個邊緣作家,他的創作與中國"五四"以來的主流文學大相異趣。在他的作品中我們看不到明顯的激烈的社會政治斗爭,看不到人民抗爭的憤激,這並不是說他沒有寫這些,而是他很高明的讓這些東西潛存在廣闊的人性描寫之下了。可以肯定的是沈先生不是在某種意識形態的指導下進行創作的,他要寫的是"更具人性,更近人情",他做的就是文學應該做的事,而且我認為只有人性充溢的作品才最具有最深廣的接受效果,才會有豐富多採的接受效果史
沈先生用一支從容的筆為我們描繪了絢麗的湘西風情,在現代文學史上是很鮮明的,是一片凈土。何立偉說:"他(沈從文)用一支洞簫吹奏了這樣一個微雨的夜",(何立偉《洞簫的悲憫與美》)這是何立偉對沈從文《柏子》的評價。不僅如此,我認為他對所有湘西風情的描繪都是"悲憫的洞簫吹奏了一個個微雨的夜。"在《邊城》中,在這個微雨的夜裡,洞簫吹出了情竇初開的翠翠,朴實而有點狡猾的老船夫,忠厚熱情的船總順順,古道熱腸的楊馬兵,船總的兩個兒子,他們是湘西眾多人物中的一群,他們 又是眾多湘西人物的影子,。清新的湘西民俗是他們活動的背景音樂,但這音樂不常變,而他們人世的東西卻在隨著白河的流水在流,隨著沈先生的筆調在跌宕起伏。
《邊城》的開篇,沈先生為我們描繪了一幅幅絢麗的湘西的畫面,它很讓人心動。在他緩緩的筆下漸漸的流了出來,卻很平淡,但那些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土地,在他筆下孕育了激烈的情感,而這情感卻始終籠罩在他特有的詩意的柔情下面。終於在接著的故事的敘述中奔泄了出來,他可能感覺不到,因為他的筆調籠罩了他對那些人和事的同情。而我們卻沒有把這些描繪僅僅的看作湘西的奇特的風景,而且我們也不會這樣去做,我們在等待那潛存的力量的奔泄。這也許是沈先生對"不變"的迷惘的表達。但他對人物的的表達卻是不迷惘的,他熟悉他們的生活,而更為偉大的是那人性,在質朴湘西山水陶冶下的人性,這人性會像那流不盡的白河一樣,時時在變嗎?這是不在他的表達中的。
《邊城》里對愛情的敘述是悲挽的,愛情這種最人性的東西在湘西,在沈先生的筆下,卻演繹的如此的鮮血淋漓:翠翠母親和一個戍軍的死亡悲劇,船總兩個兒子對翠翠的愛情糾葛,還有楊馬兵對翠翠母親求不得的愛情,這些都染紅了這片土地,但沈先生沒有讓我們直接的感到刺眼,因為他都給這些籠罩上了一層詩意的柔情,或者是湘西的水總能輕輕的把它抹去。
在文章的後面,"被大雨坍塌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修好了的仍舊是湘西素樸民俗的繼續,它,不常變。而"那個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夢里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年青人,還不曾回到茶峒來"。在這里,沈先生期待他回來嗎,我們不知道,僅僅知道的是他在這種變與不變中似乎有點微微的躊躇,在這躊躇中也有著他潛意識的期待:"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他期待著明天白河的水把這"變與不變"完完全全的沖洗干凈。或者還希望這河水也能沖亮世人的眼睛,使他的作品能獲得一個新的評判,這也許是我的臆測,因為沈先生也許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但是我在作品的最後看到了他的迷然。
當然在今天沈先生獲得了新的估價,終究人性充溢的作品會發出耀眼的光芒。在上個世紀80年代沈先生獲得了本應屬於他的價值評判,或許是那白河的水終究沖亮了世人的眼睛。
見http://blog.sina.com.cn/u/466a2eda01000038
E. 沈從文筆下「湘西」和現代都市之間的關系
正是在現代都市生活的生存神性、人生詩意普遍喪失的情況下,沈從文「湘西」神話的意義凸現出來了。他用一套筆墨構築「湘西」神話世界,就是立意在「神之解體的時代」,在文學中創造一尊「藝術之神」,並希望用這個抽象的神,「阻止退化現象的擴大,給新的生命一種刺激與啟迪。」實際上,沈從文構築「湘西世界」,就是在現代中國審美精神喪失後,藉神話的形式,構築的一個審美世界,一個生活著一種新型的人的自由的世界。他想憑借這個神話般的審美世界,與現實的庸俗世界相對立,為生命委頓、生存失去依據的現代人,重新找回靈性,找到詩意的棲居之所。
現代社會由於資本主義工業文明的不斷擴展,工具理性和技術思維的膨脹,帶來了世界的普遍異化,人的靈性的喪失,生存根基的失落。沈從文就是要在眾人冥冥於追名逐利時,在「湘西」大地上,追尋神靈隱去的路徑,追尋人失掉的靈性,為這個普遍異化的、神一去不復返的現實世界,找尋一個神話般的審美世界。
沈從文的這個「湘西」神話世界是一個「愛」 轉駐顧盼的審美世界。針對整個生活世界出現的輕狂和功利態度,出現的人與人之間庸俗的物質關系,以及隨之而來的人的靈性的喪失,人生的散文化,沈從文在「湘西世界」里以無功利的「愛」,來凈化現實,達到神話世界的純度。
這種愛,首先表現為超拔的情愛。在「湘西世界」中,情愛是超功利的、美侖美奐的。《邊城》里的儺送為了美麗的翠翠,寧願要渡船而不要碾房,在一個月圓之夜,在翠翠的窗前唱了一晚的情歌,優美的歌聲把女孩的靈魂從夢中浮起去摘了一大把綠茸茸的虎耳草。在這個世界裡,男男女女可以為愛情不計名利,不計得失,甚至可以愛得發狂。沈從文在《龍朱》中斷言:「女人們對於戀愛不能發狂,不能超越一切利害去追求,不能追她頂歡喜的一個人,不論什麼種族,這種族都近於無用。」《龍朱》中的龍朱,是一個完美的帶有神性的苗族青年男子,作者對他得不到愛情的寂寞孤獨的極力渲染,對他執著地追尋愛情的再三詠嘆,正印證了德國浪漫詩哲施勒格爾的一句話:只有通過愛,通過愛的意識,人才成其為人。在沈從文看來,只有通過愛,人才能靠近神,領受神性。愛的意識給「湘西世界」披上了神性的光輝。
「湘西世界」里的愛其次表現為純真的親情和友情。在那裡,人與人之間沒有貧富等級、是非利慾,個個都重義輕利,清心寡慾。每人都有一顆厚道而簡單的靈魂,但在他們單純、淡泊的生活里,卻涌動著濃濃的情與愛。老船夫與孫女翠翠之間、三三和母親之間,有著綿密的人倫親情;邊城裡從船總順順,到老馬兵,相互間促膝閑聊、幫貧問苦,有著暖暖的鄰里之情;少女夭夭和老水手成了忘年交,有著純潔無邪的友情,等等。這些純真、質朴的情與愛,使平凡人的每個平凡日子都變得溫馨感人。只要良善、純真尚與人心同在,人便會欣喜地,用神性度測自身。「湘西世界」里的人正有著這樣一種詩意般的神性。擺脫了世俗的功利的束縛,平靜質朴的生活下,有著真實飽滿的情感和詩意的人生。審美精神貫注到了每個日子裡,每個人身上,人成了審美的人,人生成了審美的人生。
「湘西世界」里的愛還表現為本能的性愛。在沈從文看來,凡是人的本真情感,都是神聖不可違拗的。因此,他給本能的性愛賦予神性而大加贊美。在「湘西世界」里,我們可以看到順乎人的本性生命沖動而出現了一個奔放的情慾世界。《雨後》中一對互相愛悅的鄉村少男少女,在自然在陶醉中,做了神聖的游戲;《夫婦》中,夫妻兩人興之所致,在太陽底下做了陣頂撒野的行為;《采厥》中的阿黑和五明,因生命已逐漸成熟,兩人就在草坪上玩一點新鮮玩意兒。「湘西世界」里這個浪漫、天真的情慾世界,顯然不是情慾的放縱,而是雄強的生命和率真的天性的流溢。這些任性而為,自由自在的享受兩性歡娛的男女,顯示出了生命的光和熱,生活的美與詩。
「湘西世界」里的愛還表現為人與自然的和諧交融。現代社會,技術使人從大地分離開,自然成了盤剝和利用的對象。人離棄了充滿神性的自然,同時也把神性逐出了自己的心房。從此,人生活在冷冰冰的金屬環境中,已無家可歸。在古代,人們通過對神的想像,使自己周圍無生命的事物、冷漠無情的自然環境,變成了一種語言難以描述的音樂。一種神奇的特質如同美妙的霧藹和月光,回盪在萬物之上。從而這個世界才成為可以接受的居所。在「湘西世界」里,一條小溪、一座白塔、一條渡船、一片竹林,人身邊各種各樣的東西,彷彿都具有無窮意味。無論是三三、夭夭還是翠翠,「湘西世界」里的人,對一條狗、一塘魚、一棵樹,以及房前屋後的每一樣東西都懷著無限的溫愛。人與自然達到了高度地契合。「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時只須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夏天則晾曬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布衣褲,可以作為人家所在的旗幟。秋冬來時,酉水中游許多無名山村,人家房屋在懸崖上的、濱水的,無不朗然入目。黃泥的牆,烏黑的瓦,位置卻永遠那麼妥帖,且與周圍環境極其調和。」(摘自《邊城》)在這里,人在自我忘卻和近乎無意識的狀態下,作為宇宙偉大和聲的一個音符和自然融為了一體。天、地、人達到了如此的和諧一致,似乎又回到了諸神還未抽身離去的古老社會,遠遠地甩脫了現代的金屬環境,。
總之,在沈從文的「湘西世界」里,愛在人與人、人與周圍萬物之間流淌充溢,人處於審美心境中,生活在詩化世界裡,靈性普照大地,人詩意地棲居著,而時間凝固,神性顯現,人的生存意義向心靈麻木、精神委靡的現代人敞明。
F. 思考沈從文的作品和20年代鄉土小說的傳承及區別
「鄉土小說」是五四文學革命以後興起的一個最早的現實主義小說流派,大約形成於二十年代中期,成員以文學研究會作家為主,也包括語絲社、未名社的一部分青年作家。從20世紀中國歷史文化的大背景來看,鄉土小說顯然與中西方文化沖突有著密切的同構關系。當「西方文明以各種不同的形式逐漸破壞了傳統文化的穩定性和連貫性,而且在總的方面影響了中國思想和文化的發展方向」的時候,它勢必造成中國知識分子在文化大轉型時期世界觀的斗爭和價值觀的復雜矛盾。一方面在理性上不得不認同西方的思想和價值觀念,另一方面,知識分子先天地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濡染,以及目睹西方文明的入侵和西方文明本身所固有的種種弊端,又註定了他們以振興民族文化為己任的價值選擇。當這種文化矛盾已構成社會主要矛盾的時候,知識分子作為文化的傳承者和代言人,必然地會在小說創作中表現這一母題。以魯迅為代表的20世紀鄉土小說家,正是在這一文化沖突的背景下,開始了對知識分子自身的思想困惑和情感失衡的敘寫。
鄉土小說作家很多都是直接受魯迅的影響並有意識地模仿魯迅而開始創作鄉土小說的,大都師承了魯迅小說的批判國民性特點,較少造作,克服了概念化,以一種質朴和真實的面貌為當時小說創作界吹進一股清風。
鄉土小說是作家以批判的眼光審視故鄉風習,對愚昧、落後進行尖銳的諷刺與批判。其次,鄉土小說作家往往懷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復雜情緒描繪生活與苦難中而又麻木、愚昧的故鄉人,同情與批判,諷刺與哀憐相互交織,形成鄉土小說喜劇與悲劇相交融的美學風格。第三,在批判和描繪故鄉愚昧習俗、麻木人性、凄涼人生時,鄉土小說作家仍然抑住不住對故鄉的眷戀,而這眷戀又往往與某種失落感相交織,因而小說大都具有抑鬱的抒情調子。
沈從文的創作,也多注意刻畫鄉土中的「粗糙的靈魂」和「單純的情慾」。沈從文描繪的山寨、碼頭寧靜而秀美,宛如一副副古樸奇幻的風俗畫。特別是在這些「化外之境」中發生的愛情故事,更有令人一唱三嘆之妙。《邊城》中少女翠翠的愛情觀和愛情經歷,單純而美麗,有著未受現代都市文明污染的清澈和微妙。在沈從文的鄉土文學世界裡,自然界的一切都是有靈性的,禽獸在做夢,草木能談吐,大自然的「神性」成為鄉土世界沉默的主宰。那麼,沈從文意圖在他的寧靜超脫的鄉土作品中寄寓什麼樣的主題呢?是「人性」。沈從文在他《從文小說習作選·代序》中言明:「這世界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樓傑閣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選山地作基礎,用堅硬石頭堆砌它。精緻,結實,勻稱,形體雖小而不纖巧,是我理想的建築。這神廟供奉的是『人性』。」那麼,我們有必要追問的是,沈從文是不是以「人性」的小廟的構造迴避可能存在的殘酷現實,從而「美化落後」「詩化麻木」呢?如果這樣看待沈從文的鄉土文學作品,確實是過於粗暴簡單了。在沈從文詩意神話的長廊中,即使是最精美的篇章,也在述說著某種無法抗拒的悲涼。翠翠那一雙「清明如水晶」的眸子,在親人的死亡和情人的離去的現實面前,不也宣告了詩意的神話的破滅了嗎?而沈從文的另一名篇《丈夫》,幾乎完全可以將其視為關於鄉村底層人物的一曲悲歌。進入鄉土文學純美境界的沈從文,未必就不懂的社會的苦痛,只不過他是以率真淳樸、人神同在和悠然自得的邊緣性異質性的鄉土文化的敘述,顯示處於弱勢的邊緣文化中沉靜深遠的生命力量,從而內在地對所謂文明社會的種種弊端構成了超越性的批判。在新時期的鄉土文學寫作中,我們依然可以看到沈從文式鄉土文學寫作類型的延續。在汪曾祺等作家的鄉土文學作品中,沈從文式的清澈空靈被賦予更為樂觀鄉土小說明朗的特徵。另外,沈從文的鄉土文學,還開創了以展現「異質文化」中人性軌跡來表明文化成規對人的影響的寫作模式,這種模式在新時期為韓少功、李銳這樣的作家所承繼。
沈從文極大地拓展了鄉土小說的田園視角,強化了鄉土小說的牧歌情調。如《神巫之愛》、《龍朱》等展示的前現代文明的鄉村圖景,洋溢著充滿野性生命的自然之美。《邊城》中,就連吊腳樓上的妓女性情「也。永遠那麼渾厚」。在他的幾乎所有的描寫鄉村的作品中,未被文明污染了的村莊、古樸和諧的民風、純凈自然的人性成為永恆的主題。
然而諸如廢名、沈從文等人的對於古樸民風的留戀和歌頌,潛在的心理是現代知識者對現實的鄉土中國和都市生存環境雙重的失望,以及現代中國知識分子自我身份認同的飄浮感,從而造成了鄉土和都市之間,鄉土作家們兩難的文化選擇。
沈從文則出於沉重的鄉土悲憫感和憂患,進行了所謂的「經典重造」,以傳統文化中的優秀成分為依託,建立一個「供奉著人性」的「希臘神廟」。對於城市中的污濁和畸形,他都將之作為夢中湘西的對立存在,進行辛辣的揭露和諷刺,如《八駿圖》、《城市一婦人》等等。他也對鄉土現代變異顯示出了深深的憂患。會明(《會明》)、老兵漢燈》)身上那副古道熱腸,卻與現代生活環境格格不入,以至於被看作是難以理喻的「獃子」。他們身上的那點「鄉下人」的鄉村古風正日漸消失。在金錢為核心的『,現代文化」沖擊下,《丈夫》中的鄉下婦人身上出現的變化,也預告著古老鄉村精神的崩潰和解體。但沈從文堅信人類純真的情感和完整的人格只有到古樸的田園中去尋找。
總之,二十年代的鄉土文學自一出現,便成為一個內涵極為豐富的文學現象。它完全植根於中國鄉土文化傳統中,並內隱著中華民族鄉土精神,從而呈現出與西方文學完全迥異的地方特色,並具有極為明顯的地域文化性。同時,鄉土小說作家在傳統和現代之間,面臨著兩難的文化選擇。既有對故土的思戀和摯愛,也有面對充滿了貧窮、落後、愚昧的苦難世界的理性的批判精神,對此後其他文學流派的形成有著不可忽視的內在傳承和影響力。
G. 沈從文《邊城》的思想意蘊或思想情感內涵,以及和其他作家的不同之處
一、思想情感:
表達對湘西人民美好純潔的單純感情的贊美。例如祖孫親情,男女愛情,村民之間朴實的情感的贊美。同時也是對這類感情的艷羨。又表達了在現代化的腳步下,山村的原生態被破壞的惋惜和遺憾以及追憶之情。
二、不同:
沈從文在生機勃勃的湘西語基礎上,吸取了書面語、文言語的特長,使他的小說長句精確、曲折而富韌性,如「出貨物物俱由腳天用桑水扁擔壓在肩膊上挑抬而來,入口貨物出莫不從這地主成束成擔的用人刀搬去」,短句則重感興,活乏有靈氣。
如「釅洌的燒酒,從大瓮里用木濾子舀出,倒進土碗里,即刻就來到案桌上了」。
沈從文的小說從不附加詞藻,文筆總是任意識的流動縱情寫去,多暗示、富情感美、色彩美,形成的是一種恬淡的語言藝術風格
三、鑒賞:
作品鑒賞
1、主題思想
《邊城》寄託著沈從文「美」與「愛」的美學理想,是他的作品中最能表現人性美的一部小說。《邊城》極力謳歌的傳統文化中保留至今的美德,是相對於現代社會傳統美德受到破壞,到處充溢著物慾金錢主義的淺薄、庸俗和腐化墮落的現實而言的。
《邊城》描寫的湘西,自然風光秀麗、民風純朴,人們不講等級,不談功利,人與人之間真誠相待,相互友愛。外公對孫女的愛、翠翠對儺送純真的愛、天保兄弟對翠翠真摯的愛以及兄弟間誠摯的手足之愛,這些都代表著未受污染的農業文明的傳統美德。
作者極力狀寫湘西自然之明凈,也是為了狀寫湘西人的心靈之明凈。《邊城》寫以歌求婚、兄弟讓婚、外公和翠翠相依之情,這些湘西人生命的形態和人生的方式,都隱含著對現實生活中古老的美德、價值觀失落的痛心,以及對現代文明物慾泛濫的批判。
作者推重湘西人的人生方式,也想以此重建民族的品德和人格。
2、藝術特色
《邊城》採用了兼具抒情詩和小品文的優美筆觸描繪了湘西特有風土民情。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細膩的心理描寫。心理描寫是對人物在特定環境中的意志、願望和思想感情等內心活動的描繪。或展開人物的美好心靈,或揭露人物的丑惡靈魂,以表現人物的精神狀態和性格特徵。
其方法多種多樣:或通過對話、獨白、行動、姿態、面部表情等直接剖析;或採用幻想、夢境間接揭示;或藉助景物描寫、氣氛渲染及周圍人物的反映等側面烘托。本文有兩種方式:一是通過人物的幻想、夢境來披露人物心理。
翠翠離奇的「胡思亂想」,讓人感到漸漸有了自己心理的少女的孤單寂寞,以及愛情的幼芽時心靈的躁動;翠翠「頂美頂甜」的夢境,展示出對朦朧愛情的甜蜜感受和潛意識里對愛情的嚮往。
二是通過人物在特定環境下的語言、神態的描寫,形成強烈的暗示,誘使讀者從人物的語言、神態上去體味人物的內心奧秘。翠翠「帶著嬌,有點兒埋怨」地一再央求爺爺丟下渡船上的活回到她身邊,讓人感受到翠翠對爺爺的無比依戀之情。
聽著爺爺唱的「那晚上聽來的歌」,「翠翠自言自語說:『我又摘了一把虎耳草了』」則讓人感受到情竇初開的翠翠對甜美愛情的神往。
二是詩畫般的環境描寫。小說中的環境描寫,不僅烘託了人物的心理活動使人物的情感沉浸在富有詩情畫意的氛圍中,而且為我們展示出湘西邊陲特有的清新秀麗的自然風光。
在作者筆下,啼聲婉轉的黃鶯、繁密的蟲聲、美麗的黃昏、如銀的月色……奇景如畫,美不勝收。這些又都隨著人物感情世界的波動而自然展開。
或是以黃昏的溫柔、美麗和平靜,反襯翠翠愛情萌動的內心的躁動、落寞和薄薄的凄涼;或是以柔和的月光、溪面浮著的一層薄薄的白霧、蟲的清音重奏,烘托翠翠對儺送情歌的熱切期待,以及少女愛情的純潔和朦朧。
(7)論沈從文都市小說與湘西小說的不同主題意蘊擴展閱讀
內容簡介
在川湘交界的茶峒附近,小溪白塔旁邊,住著主人公翠翠和她爺爺老船夫。茶峒城裡有個船總叫順順,他有兩個兒子,老大叫天保,老二叫儺送。
端午節翠翠去看龍舟賽,偶然相遇相貌英俊的青年水手儺(nuó)送,儺送在翠翠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時,儺送的兄長天保也喜歡上了翠翠,並提前托媒人提了親。天保告訴儺送一年前他就愛上了翠翠,而儺送告訴天保他兩年前就愛上了翠翠,天保聽了後也吃了一驚。
然而此時,當地的團總以新磨坊為陪嫁,想把女兒許配給儺送。而儺送寧肯繼承一條破船也要與翠翠成婚。
兄弟倆沒有按照當地風俗以決斗論勝負,而是採用公平而浪漫的唱山歌的方式表達感情,讓翠翠自己從中選擇。儺送是唱歌好手,天保自知唱不過弟弟,心灰意冷,斷然駕船遠行做生意。
碧溪邊只聽過一夜儺送的歌聲,後來,歌卻再沒有響起來。老船夫忍不住去問,本以為是老大唱的,卻得知:唱歌人是儺送,老大講出實情後便去做生意。幾天後老船夫聽說老大坐水船出了事,淹死了……
碼頭的船總順順因為兒子天保的死對老船夫變得冷淡。船總順順不願意翠翠再做儺送的媳婦。老船夫只好郁悶地回到家,翠翠問他,他也沒說起什麼。夜裡下了大雨,夾雜著嚇人的雷聲。
第二天翠翠起來發現船已被沖走,屋後的白塔也沖塌了,翠翠去找爺爺卻發現老人已在雷聲將息時死去了…… 老軍人楊馬兵熱心地前來陪伴翠翠,也以渡船為生,等待著儺送的歸來。
H. 簡析沈從文小說邊城的文化意蘊
簡析沈從文小說邊城的文化意蘊如下:
《邊城》寄託著沈從文「美」與「愛」的美學理想,是他的作品中最能表現人性美的一部。
(8)論沈從文都市小說與湘西小說的不同主題意蘊擴展閱讀:
《邊城》寄託著沈從文「美」與「愛」的美學理想,是他的作品中最能表現人性美的一部小說。《邊城》極力謳歌的傳統文化中保留至今的美德,是相對於現代社會傳統美德受到破壞,到處充溢著物慾金錢主義的淺薄、庸俗和腐化墮落的現實而言的。
《邊城》描寫的湘西,自然風光秀麗、民風純朴,人們不講等級,不談功利,人與人之間真誠相待,相互友愛。
外公對孫女的愛、翠翠對儺送純真的愛、天保兄弟對翠翠真摯的愛以及兄弟間誠摯的手足之愛,這些都代表著未受污染的農業文明的傳統美德。作者極力狀寫湘西自然之明凈,也是為了狀寫湘西人的心靈之明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