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妝小說txt免費閱讀
㈠ 幫忙給一些小說的描寫男生比較妖孽、陰柔外貌的句子。
1.此時墟葬的眼神突變凌厲,紫顏頓覺四面八方有巨大壓力涌來,再看腳下被他逼入一個死角,留心想了想奇門方位,正是九宮中的死門。姽嫿用眼角掃見灰袍人袖中兩手內有尖細的銀針隱綽閃光,而她已無處可退。呵呵一笑,她手若天女散花,撒下鎮靜心神的沉香之末,朗聲說道:「霽天閣姽嫿、沉香谷紫顏拜見兩位大師。」同時,兩枚月牙犀角亮在手心。墟葬退後一步,目光恢復柔和,先前的殺氣如點水的蜻蜓,倏地飛過。墟葬情緒復雜地瞪了紫顏一眼,托起羅盤走到傅傳紅身前。他閉目凝神張開兩袖,粉青色的吳綾袍衫如春日嫩柳揚枝,聞得見鮮活的草木氣息。恍惚間心神空明,一支金針徐徐降落,垂入羅盤天池。2.紫顏的身子頓住,緩緩地回轉身凝望墟葬。眼裡一層薄薄的灰,黯下去,雪色花容的臉龐如同千年不變的艷屍,一見光就頹然朽盡了顏色。墟葬於是目睹那嫵媚童顏後的枯敗,比花謝更殘忍,玉肌脂粉一寸寸沒了光澤,是扼腕也挽不回的痛。無盡心傷不斷滾滾而出,墟葬只覺有鋒利的錐子在刺,摳得人心疼欲裂。3.他的身影隱在烏銀屏風後,窸窣換衣的聲響傳來,如草地里攪蛇,引得墟葬苦笑。回想剛才紫顏凝視的目光,瞬間衰老的容顏假象並非墟葬內疚的原因,那雙眸中清純無邪的失措,才使他當時後悔說重了話。一段凝眸一個世界,此子能以易容惑人心神,的確盡得沉香子真傳。紫顏換上男裝現身時,姽嫿正走進屋裡,兩個玉人兒並立,就連墟葬這風流男子也給比下去。4.兩人對望一眼,再看玉色雲緞里裹著的紫顏,錦綉心胸冰雪面,不再有女兒身時的嬌柔纖弱。他執了鶯粉螺黛,如造物的神冷冷相看,墟葬和皎鏡不覺對這少年有了別樣認識。置身易容中的紫顏無悲無喜,掌下翻雲覆雨,造化弄人。唯有在易容中,他無懈可擊。他吹去多餘脂粉,像呵走了清晨的寒氣,兩人的臉面頓時熠熠生輝。「噓,別動!」紫顏倏地撳了一粒小痣補在額頭,皎鏡忽覺森然,一時間魂靈歸竅,再看鏡里,下毒者已活生生多出個孿生兄弟。5.皎鏡摸著額上的痣、頭上的發,不情願地卸下他的招牌耳環。姽嫿搶來收了,囑咐兩人偷偷潛回屋裡呆好,一路皆有她的香護法掠陣,那些同黨根本無法察覺異變。兩人走後,紫顏和姽嫿守著傅傳紅,等他轉醒。葯效起了作用,天才畫師睜開眼時沒有絲毫不適,一骨碌坐直身子,無辜地望著兩個掛名徒弟說:「我餓了。」之後,他驀地察覺紫顏是男子,直勾勾凝視半晌,認出徒弟的骨骼樣貌,恍然道:「難怪我覺得你有妖氣,竟是易了容。你過來,讓我好好瞧瞧。」紫顏依言走近,傅傳紅如盯妖怪般新奇地端詳很久,看得姽嫿也替紫顏害羞起來。6.紫顏微笑道:「為什麼師父你眼睛看的是我,心裡看的卻是她?」傅傳紅騰地紅了臉,咿呀轉向姽嫿,說道:「你…真是女子?」姽嫿遞過月牙犀角,把兩人的身份又說一遍,將前事交代清楚。7.墟葬穿了一身栗色鴛鷺紋春羅袍衫,比昨日更沉穩大度。腰畔懸了一枚白玉魚墜,翻卷的荷葉,曲繞潛躍的玉魚,像他靈俊的雙眼不時從軒眉下抬起。前次十師會上,他尚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風薰日朗,以曠世才智傲視群師。那時,丹眉大師驟覺自己老了,把此後聯絡十師的任務託付給他。今趟,他隱隱有奇特的預感,從那個代師前來的少年身上,看到了琳琅過往。8.一進屋靡麗眩目,傅傳紅、姽嫿、紫顏三人仙姿清艷,如彩雲停駐,惹人凝望。這當中傅傳紅依舊穿得淡凈,月白繭綢直身,綠葉般襯了另外兩人。姽嫿最為妖嬈,發上綰了三個小髻,插滿珠翠花鈿,六十四股金線條子的妝花緞大鑲大滾翻到腰間,下穿條砂藍湘妃裙,花光天香,勾人魂魄。墟葬不知姽嫿打扮起來會這般動人,怔怔貪看了半晌,才懂得移開目光。10.他的心神早在看最後那人,彷彿凝視也要煨夠火候,留下充足的辰光才能安然地透析。紫顏披了一件葡萄紋織金宮錦,衣料華貴至極,卻並非世間僅有,加之沒有佩飾,像極了一縷金線捻絲的錦帛。這身裝束換在他人身上,要周身穿金戴銀才壓得住,紫顏僅素了一張臉,略帶嘲諷詭秘的笑容。墟葬望著他,像看一塊燦然美玉,泠泠的光芒似雪。萬籟俱靜,流水曳波,皓日當空,照見紅塵里漸改的朱顏。11.風起,葉落。無數新綠青嫩的葉子沙沙旋落,像被風一鞭抽起,亂紅撲面,吹襲莊客手中的長刀。紫顏仰頭望去,參天的高樹上斜倚了一個墨袍男子,光影繁絮中彷彿來自幽冥的使者,看不清他在背陰處的面目。他拈指,青葉若灑,紛揚地自手中如花雨亂墜。12.嫩葉幻出無數重疊身影,濃青淡綠,相倚相攜自樹干縱躍而下。他的掌心就是漩渦,不知從何處吸納了雨潤芹泥的春淚,無窮盡地播撒在人間。沾了葉子的刀變得很重,把持不住的莊客一頭倒栽馬下,哭爹喊娘。剩下幾人見勢不妙,搶著取了掛在馬身上的弓箭,箭矢如飛鳥掃過林間。那人倏地沒了蹤影,從未現身這里一般,於料峭春風中消失了影跡。13.紫顏乘隙退到姽嫿身後,空煙渺然,是「離愁」的香氣到了。星火閃閃的幽香借了好風穿行在小路。蒼崖雲樹,腳步醉軟,這香氣跌跌撞撞地撲進莊客懷中親昵。方想憐惜,人卻倦了,持刀的手不覺一松,癱倒在馬背上。望了蕭蕭空山,紫顏神往地道:「那人就是靈法師吧。」姽嫿奇道:「你說什麼,誰是靈法師?」紫顏心中一緊,「你沒看到樹上救我那人?」姽嫿搖頭,「哪裡有別人,正巧有樹枝砸下打中要殺你的人,你以為有神仙救你?是你命好。」紫顏訝然,回想親眼見到的靈法師,想來一切都是對方惑人的手段,如他的易容術,如姽嫿的迷魂香。14.不由地沉靜地笑了,此人既不想張揚,他也不必多說,承了對方的情總有償還的時候。只是那不露痕跡的高妙法術,令他心癢難熬,就像初進沉香谷時般好奇,想知道來龍去脈。15.正在吹笛的陽阿子須發皆張,他並不像與人對敵,兀自瞑目遐思,振奮地奏響一曲笛音。有時一支火箭,熱辣辣地自他身邊卷過,燒出一片蒸人的浪,他也根本無視,彷彿五音高低、長短清濁,遠勝過個人安危,於是笛音清澈入雲,振翅在頭頂的天空繚繞盤旋。16.見到一個華燦奪目的身影,如彩鳳翔舞,在敵方陣營里幾起幾落,身形快不可見。她穿得實在太過華麗,眼中每每能殘留她在前處所在留下的倩影,然而當目光想要去捕捉,她又倏地出現在另一邊。以姽嫿的眼力,勉強看出她穿了大紅妝花麒麟綢衣,套了織金瓔珞裙,珠明鳳翠,艷光逼人。尋常女子生得好,華衣美服不過是陪襯,她卻像穿了一身活潑潑的勾人衣裳,一絲絲紋綉絢如煙花流淌,柔媚入骨,爭相綻放。17.那女子輕飄飄落在巨石上,陽光灑向遍身羅綺,整個人璀璨不可逼視。姽嫿平素自負容光絕艷,此刻未瞧清對方容貌,已覺輸了一城,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竟無法挪開目光。「這該是文綉坊的青鸞。」紫顏不知幾時到了她的身後,兩匹白馬親熱地依偎。18.幽林飛檐中視野忽然開闊。綠茵紅萼,錦障連天,斜斜地匯下一條溪流,黑白石子錯落相間,如天地開了棋盤對決。妙的是上空山嵐聚合,裊裊雲煙如絮如絲,搖曳生姿悠悠盪來,等飽覽了它的秀色,又舞著娉婷曼妙的身段往別處去了。19.姽嫿沐浴後換了一件桃紅潞綢夾衣,清新怡人的模樣與青蓮院的素雅兩相輝映。剛過午時,虞泱遣人送來飯菜,她嫌一人吃太悶,反正辰光尚早,端來與紫顏一起享用。紫顏見她素身打扮,知她見過青鸞的絕艷衣衫收了攀比的念頭,遂笑道:「衣衫不如人,這容貌還有得救。」姽嫿啐道:「我天生麗質,才不要靠你易容。」20.傅傳紅昨日中過毒,如今趕路累了一場,懨懨地無甚氣力,半卧在湘妃睡榻上。姽嫿也不做聲,兀自伸手過去,青青翠鐲上傳來一股振奮的香氣,令傅傳紅為之一爽。「這是什麼香氣?」「西海的迷迭之香。」播西都之麗草兮,應青春之凝暉。流翠葉於纖柯兮,結微根於丹墀…」傅傳紅情不自禁吟哦了兩句,直勾勾地盯了那隻纏了青莖的鐲子,遲疑道:「送給我可好?」姽嫿攤開手,「你拿什麼換?」傅傳紅喜道:「我為你作幅畫如何?」姽嫿道:「不稀罕。你畫完又撕又塗的,不是把我給毀了?不幹。」21.傅傳紅吃吃地道:「我…不會,一定好好地畫,絕不輕易毀畫。」他一向愛惜羽毛,不願手下流出次品,每見作品稍有不妥,立即徹底損毀不令流傳。姽嫿見過他塗去為易容後的紫顏和她所作的畫,分明已是神品,偏刻意求全,讓兩人無法收藏到那幅好畫,一想到此心中大嘆可惜。22.紫顏嘿嘿一笑,對傅傳紅道:「傳紅,難得我上回易容,姽嫿姐姐有機會扮成男兒。這樣罷,你若能重畫昨日初遇我們時的情形,我就替你把鐲子求了來。」傅傳紅道:「這有何難?」當即取出筆墨素絹畫了起來。此時傅傳紅滿腹情意,筆下如有神助。姽嫿起先尚不肯來看,後來見他勾勒紫顏的女兒身,委實以假亂真與易容無異,不由得湊近了來看。22.畫中紫顏雙髻嬌俏,於右前方站立,玉容清純嫵媚。姽嫿則是個翩翩佳公子,稍側了臉站於其後,若有所思若有所遺。「呀。」姽嫿情不自禁地贊好,事隔一日,傅傳紅所繪絲毫不遜於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喏,這個給你。」迷迭香鐲套於傅傳紅腕上,襲人香氣令他眉開眼笑。23.霆風閣高有三層,如一塊寶玉雕琢而成,通體建築渾然一體,光霞富麗。眾人坐在最上一層,近看夜色里流翠青崖成了蒼茫野石,遠望碧波浩瀚上星星點點的船來船往,好風徐來,意態恬適,不知覺中飄飄欲仙。24.眾人齊齊看去,原本空無一人的椅上,憑空多出一個墨袍男子。幽隱的火光照不清他的臉,即便近在咫尺,竟沒人能將他的容貌看個分明。紫顏極目望去,他的眉目稍一清晰,便化為混沌,湮沒在重重光影之後。然而對方散發出的詭譎之氣,與白日樹間救他時相同。紫顏凝視那件墨色的袍子。墨袍上的白紋如水流動,清亮地晃啊晃啊,就將一波波銀色的水花漾進人心裡去。紫顏自始至終目不轉睛望著他,引得夙夜微覺詫異,不知這少年如何把持住心神,不受他聲音控制。25.紫顏不經意地抬眼,幽暗處的夙夜如墨藍的巨翼蝴蝶,冷冷地折翅旁觀眾人的失落。是靈法師的話,事先是否就推斷出攖寧子欲退隱的結局,因此意興闌珊,姍姍來遲?他心中忽然被什麼東西觸動,仔細回想夙夜的神情,虛渺蒼茫的臉上彷彿曾出現過一絲淡淡的嘲笑之意。那是什麼樣的笑容呢?像是洞穿了某種真相,卻高傲得不屑於揭破。26.夙夜一笑,定定地看了紫顏一眼,容顏驟變。宛如風起雲涌,眾師眼睜睜見他的身形也在變,與紫顏一般高矮胖瘦,眉梢眼角分毫不差。他微笑望了眼前的少年,秋水為神玉為形,變幻成這般模樣令人愉悅。可是,顏面下的傷痛竟一般無二地傳來,不由得連夙夜也險險抵擋不住,這勢如洪水的悲哀。27.旁觀者的驚嘆抵不過紫顏內心的震撼,一向睥睨天下的少年,忽然乏力地想,究竟他為什麼要去修習易容?如果法術可以輕易地達到他想要的境界,他是否又走錯了最初的路?人定勝天。他不無悲哀地覺得,惑人的法術才是真正可以欺騙上天的法寶。什麼修改命運,改變未來,靈法師輕松地就能做到。一支箭,一把刀,他的易容術在危機臨頭時,根本救不了他的命。夙夜身上的墨袍自如地轉換大小,彷彿特意為了區別,沒有連衣飾也化去。此時,衣飾奪目的紫顏在他身邊黯然失色。28.姽嫿看到了紫顏的失意,突然對所學沒有了信心的少年臉色蒼白,彷彿被身旁的蝴蝶噬盡了鮮血。初識他時的堅定與自信,被夙夜展露的法術消磨得了無痕跡,相反,因極度懷疑而導致的錯亂在心頭滋長。不,這不是她熟知的少年。姽嫿嘆息著摸出一塊色如瑪瑙的香料,祈求紫顏能夠憶起前塵往事的氣息。29.采自辟邪樹的安息香亭亭飛向紫顏。猶如醍醐灌頂,他當即清醒過來,想到心頭的迷茫,恐怕有夙夜在暗暗推波助瀾。眾師對靈法師的警惕之心並非事出無因,的確,若無強大的心靈支撐,很容易就會被夙夜的法術迷得顛三倒四,不知所以。紫顏澄心靜慮,收拾起遍體鱗傷,從哪裡跌下就從哪裡站起。他直直地盯住夙夜,當夙夜易容成了自己的模樣,他的臉就有了固定的面容。他要借這個時機,好好地看個分明。30.「你當我是邪靈了么?」夙夜並不在意紫顏的凝視,懶散地瞥向姽嫿。靈法師經常用她所燒的安息香驅散惡靈,姽嫿這招令夙夜亦哭笑不得。墟葬忽然說道:「靈法師的易容術,應該不止於此。」夙夜道:「不錯,雕蟲小技,何限於此。」說話間,他恢復了原樣,同樣快得不容人分辨,那不可捉摸的容顏又回來了。凌空一抓,夙夜手執一紙白箋,微微笑道:「這回就易容成山主的樣子吧。」不由分說地用手指擬成剪刀的形狀,咔嚓咔嚓剪起了白箋。31.夙夜像是洞悉紫顏內心的彷徨,嘿嘿笑著,故意讓紫顏看清他奚落的笑容。他不是天生的善者,摧毀一個人的信念,也沒什麼大不了。但在幻化紫顏容貌的時候,他於電光石火間滲入了某個過往,這讓夙夜很想掂掂紫顏的分量,究竟是否值得陪他玩下去。32.若這少年足夠有趣,不妨放過他,畢竟靈法師與易容師共存多年,非是沒有交情。其實紫顏鑽進了牛角尖。夙夜暗自好笑,如果靈法師能搞定所有的事情,攖寧子何必請易容師赴會?以己之短拼敵之長,自然落到下風。夙夜幽幽嘆氣,要不要告訴紫顏?有點心癢呵。「敢問大師的靈力可以支持多久,讓這人偶容貌不變?」很久沒說話的紫顏,從容的聲音再度傳來。33.夙夜一怔,紫顏已經找到了答案,心下頗有好感,微笑道:「最多十二時辰。」紫顏釋然,夙夜的人偶並非恆久鮮活的東西,過足一天就要化成原形。如此說來,易容術倒要長久許多。「沒法子支持更多辰光?」「我是人,不是神。」夙夜回答,「況且一句咒語對一個人偶,只有一次效用。」34.紫顏聽得悠然神往,若是能學點咒語,也不是壞事。這念頭剛升起,夙夜冷冷地道:「我勸你一鱗半爪也不要學,靈法師不能娶妻,形同和尚。若是你學了一星半點,我少不得收你做徒弟。到時你家絕了後,莫怪我沒有事先提醒。」35.紫顏涔涔汗下,勉強答道:「娶妻這么久遠的事…」夙夜笑得詭幻,「對於尚有可能之事,就不要說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罷。」紫顏抬頭看他。無法看透夙夜的真面目,但他的年歲應該大不到哪裡去。靈法師的天地不是凡人能窺視覬覦,他好心的相勸不無道理——倘若紫顏一心想以法術求巧,在易容一道上就無法達到至高境地。36.陽阿子從袖中摸出長笛,明月打開樂囊中的古瑟,如牽挽情人的手,樂器在撫摸下閃出釉亮的光澤。清音初起時,宛轉如天與地的私語,纖纖拂弄心尖。披紗垂柳,迎風扶雲,煙波細雨,紅塵醉軟。笛瑟合鳴,聽者心境各不相同,孤寂,唏噓,淡漠,悵惘,一個輾轉,一波曲折,一段人生。37.笛聲甫一作響,傅傳紅被誘得潸然淚下,彷彿投身於起伏的樂律中,忍不住用手蘸了茶水,在一旁的高幾上描出蒼茫山景。落落青山今何在?千紅萬綠不見人。姽嫿受了音色感染,怔怔望他,忽覺這呆氣的畫痴流淚的模樣甚是動人。38.夙夜的墨袍隨了樂曲緩緩飄動,是唱和或是陶醉,它就如一個活生生的人,兀自搖頭晃腦宣洩自己的喜好。而夙夜漠然如山,任何波濤到了山崖前便粉身碎骨,不論悲喜,於他只是煙雲。若十師里他人皆至情至性,夙夜就是無情無性的一位,親近不得,唯有深深地敬懼。知道紫顏在看他,夙夜一抬眼,故意與他目光相撞。紫顏沒有躲開,著了魔地盯了他看,心裡想著,這是必過的一道坎。夙夜輕笑,紫顏突然聽到有個聲音在耳邊低語:「你覺出不對了?」39.紫顏一個激靈,夙夜無動於衷地移開目光,散漫的面容上連五官亦不可辨。紫顏低下頭,聽見夙夜的傳聲繼續說道:「你應該聽出了殺氣。」紫顏微微頷首,夙夜遙遙地一笑。「你再仔細聽,陽阿子究竟想告訴我們什麼。」紫顏心下動容,環顧場內,並無特別的事發生。夙夜察覺到何樣的可能?他忽然憶起自己的身份,看透人心的易容師呵,最擅長撕開人的假面,直插血肉深處。每道細紋每個眼神,仰止中的分寸,流轉間的心思,紫顏從眉梢眼角凝視過去。40.而桌椅陳設,庭院布局,何嘗不是他須收於眼底的本相?凡細微處都可能被動過手腳,被有意無意地篡改掩飾,夙夜想說的就是這些了吧。此同時,一道劍光如雪花奪目,朝攖寧子刺來。陽阿子神態自如,明月依舊撫瑟若舞。笛子吹高了一個聲調,音如飛葉,迅疾地鑽入刺客耳中。黑衣蒙面刺客的劍微一挫頓,回身似靈飆陡轉,往陽阿子身上招呼。陽阿子不避不退,笛音又如清波激石,旋即漲高一音,連珠似的爭流而出。劍氣再次受阻,青鸞手中綉針忽然破竹裂帛,從樂曲織就的華美匹錦中飛射。41.她自幼習武,身段柔軟異常,隨綉針翩躚疾飛,未容展睫已到刺客面前。刺客大驚失色,刷刷幾劍綿密攻勢搶先發動,試圖以攻代守。誰知青鸞彷彿在刺綉雲衣,動作未歇,又是四針自上下左右補上,結邊鎖扣,繞線疊鱗,把他的退路封死。如他此時一劍穿過青鸞,只怕周身五處皆要被針釘死,苦不堪言。42.笛聲轉為緩靜,海上冰輪高掛,清風拂面。刺客不識風情,瞅准這邊三人年紀最輕,試圖反敗為勝。姽嫿早有防備,剛想彈出手中香丸,突然聽到「咔嚓」一記微響,如梅梢落雪,有什麼細碎的東西換了方位。43.她的五官並非無可挑剔,但天賦的絕色有人力不能想像的完美,恰到好處地糅合了眉眼口鼻,尋常的易容師絕不敢如此鋌而走險。紫顏怦然心動,於這張臉上窺見了攀登絕頂易容術的奧秘。姽嫿與青鸞停了呼吸,若是這樣的女子死在面前,她們也會像攖寧子那樣,傾盡心力去挽救她的命。天妒紅顏,她的美一定令上天妒忌,可是上天怎能忍心下手去毀滅她?面對湘妤,誰也提不起一絲的恨、任何的怨。44.傅傳紅知道,他無法描繪她的美麗,至今他的筆力,尚不能將湘妤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如果他匆促畫了,會抱憾終生,他會無時無刻不惦著,是他不夠神逸的筆讓紙上的她有了缺憾。他迫切地想見到前幾任畫師如何摹擬她的神情、她的悲歡,那是他想像不到的困難。湘妤令人窒息的美,將他逼到了絕境,這讓傅傳紅忽地望見了另一座高山,以往束縛的天地猛然被打開。45.陽阿子、丹眉、璧月、墟葬、皎鏡五人,於十年後再見湘妤的一刻,俱不做聲。他們心底有個不曾觸及的念頭,究竟保住十師之位執意要來赴會,是為了攖寧子,還是為了眼前這個沒有知覺的女子?十年的等待,過程中不是相思勝卻相思,為她賦的一曲,為她做的簪子,為她建的石園,為她設的法陣,為她煉的丹葯…無不期冀她有重生的一日。那睜開雙眼後的驚艷,是所有人的盼望。46.她兀自沉睡,粉銷香殘,唯有嫣然色態完好留存,讓世人再不能忘卻她的美。紫顏深吸了一口氣,從眉梢眼角一點點窺視她的無瑕。湘妤倒下之前,只有雙十年華,歲月停駐了最好的光陰在她臉上,沒有雕琢與滄桑的痕跡。她與攖寧子,當時可是神仙眷侶?郎才女貌不羨仙。那時的絕艷應該遠勝如今,一種再也無法讓世人遺忘的美。「她沒有易容,這是真的夫人。」紫顏說完,想到,如果從他嘴裡吐出一個「假」字,真是褻瀆了這位絕代佳人。47.兩人散漫地喝著酒,有時一起聊一個話題,有時好像各說各的,無所用心,靈犀相通。紫顏若是針,夙夜就像磨石,將他磨礪得更為鋒利。此時的紫顏,又將夙夜當作了一塊磁石,忍不住被靈法師隱藏的光輝吸引,而靠近了的他,也沾染了磁石神秘的氣息。凌晨的風很有些涼意,不知何時起,紫顏身上多了一條彈墨綾的薄毯,見慣了夙夜的神通,便不在意。壺中酒源源不斷,入喉的滋味時常在變,金鳳酒,青竹釀,丁香露,玉粟香,在舌尖歡喜跳躍。酒到酣時,言說的慾望盡了,紫顏品著美酒,望了長天,橫卧在半空中,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今日說得太多。」夙夜淡淡地丟下酒杯,酒杯落地,完好無損,繼而如塵埃消失在空中。48.紫顏想起十師會,隱約看到夙夜的雙面,像陰陽交替,白天黑夜,奇妙地融合,只是那陽光、世俗的一面,靈法師不欲展現人前。今夜借了酒勁與月光,才有機緣窺見了這樣的夙夜。像是不習慣被人凝望,夙夜忽然站起身,一襲墨袍翩然如蝶,很快浮在丈外。49.「你約我傾談,其實是想問姽嫿的事。」他人在遠處,徑自地往住處走去,話聲響在紫顏的心頭。紫顏默默看了他的背影,點頭道:「是,如今問不問都一樣。」好像聽到夙夜的微笑,像輕飄飄的羽毛盪了過來。院子里剩下紫顏一個人,他翻身落地,伸手摸原先躺過的地方,再想上去已是不能。斗轉星移。時過境遷。他笑了笑,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未到門口,發覺裡面亮了燈。推門,姽嫿伏在桌上睡了,聽到聲響驚醒過來。50.「回來就好,陪我去吹吹風。」她跳起來拉紫顏的手,困頓的眉間有一抹愁,藏在笑容背後。「有心事,說出來,我聽著。」紫顏不動。姽嫿的身子驀地一停,很快笑道:「哎呀,我能有什麼心事。師父不答應就罷了,如今我最大,想做什麼,自是由我說了算。」不可說的心事,如香緩燒,漫過眉梢。她如在笑說,不過是因風吹皺了眉黛,換得這一記輕顰。紫顏凝視她揪著的眉,用手撥了撥,道:「你得向我借一張歡天喜地的臉,才能瞞得過我。」51.去年錦衣富貴的林間女子,巧笑而來,香氣襲人,煩惱與她無緣。無論何種困境,指尖的香拂來,就都化盡掩去。頭回瞥見她也有進退失據,像溺水的孩子尋找稻草。紫顏感嘆地想,心如止水的境界太遠,人皆如此,概莫能外。「你知道我自以為勝過她時,有多開心?」姽嫿沒了平素的明媚張揚,兀自揪緊了衣角,「我請全霽天閣的師兄弟妹們大吃了三日!師父一定笑話死我了。」紫顏忍笑道:「你是囂張了些,毫無尊師敬道之意。」52.姽嫿瞪他一眼,略略恢復了精氣神。她知紫顏沒見過蒹葭,解釋也是枉然,一般人怎想到盛名遠播的蒹葭,唯有在煉香時才符合大師作派,否則純然是少女的頑皮心性。也就是這樣的師父,才想得出傳位給她,丟下包袱去遊山玩水。53.想到這里越發犯愁,唉聲嘆氣地坐下,道:「今次回來,本想辭去閣主之位,跟你一起到江湖上歷練。但是,我不曉得如何開口…」紫顏明白她。若師父沉香子還在,他或許和姽嫿一樣,為前面仰望的高山而迷惑。山高水遠,總要走過去,渡過了,才有回望的餘地。「何不煉一支香?」紫顏沉靜地說道。是蒹葭的話,聞香知意,會放心愛的徒兒遠走高飛。姽嫿認真地望了他,慢慢浮現出喜悅的神情,拋下紫顏,若有所思地往外走。紫顏在她身後喊了聲:「太晚了,今日先睡,明天再想!」她彷彿沒聽見,手數著數,心神完全被他說的制香之事所迷。54.看了她的背影,紫顏忽然想起側側,取出懷里藏的冰綺香囊凝看。她一個人在深山守墓,會不會寂寞得想哭?陪伴她的兩個人偶,孤獨無助時,能不能聽到她的心裡話,分擔她的憂愁?夜,不覺中為紫顏披上了睡夢的衣裳,他伏在桌上,回到了沉香谷,白馬高車,倚在樹下的他,被側側撿回了家。終於,有了一個家。他的嘴角輕輕勾上一抹笑容。55.紫顏不好意思地道:「昨晚我喝太多,竟睡過了。」請傅傳紅稍待,自去梳洗更衣,換了一件薄薄的砂藍茜紗夾襖,隱約透出內里的纏枝蓮花紋樣。傅傳紅瞧了就說:「每回見你換套衣衫,就想為你作畫,總是別有豐采。」紫顏道:「你真要畫,我再換張臉,包你形態各異。」傅傳紅哈哈大笑,「有空我就盯著你,一路畫下去,看是我的筆力夠快,還是你的面孔千變。」紫顏想了想道:「罷了,我認輸,弄一張麵皮太費辰光,你畫畫卻快得多。」56.兩人說說笑笑,到了霽天閣外。霽天閣有七層重檐,八角攢尖頂高聳入雲,為待客、習香之所。兩人進得閣去,意外發覺空盪盪沒有人影,一名正在打掃的女弟子見到傅傳紅,迎上來道:「閣主吩咐我告知兩位,她陪了兩位大師在藏香房選香料,請兩位到了就過去。另外三位大師興致甚好,領了門下諸子弟前去娑婆山登高。蒹葭師父則和剩下的兩位大師在敬香亭品茶,就在東面不遠處。」57.兩人相視一笑,猜出登山的是陽阿子、璧月和丹眉,蒹葭作陪的是墟葬與皎鏡,至於和姽嫿混在一處的,想是夙夜、青鸞無疑。既離敬香亭最近,傅傳紅執意先順路拜見蒹葭,紫顏應了,觀賞沿途各種香花秀樹,轉瞬到了亭外。58.「飲些山楂、菊花、銀花合煎的茶湯,或者用荷葉和車前草煎了當水喝。」皎鏡的大嗓門傳得比風快,紫顏聽他又在開方子,不由有拔腿而逃的沖動。亭中石桌旁,皎鏡手舞足蹈,一顆滑亮的光頭上下跳閃,蒹葭背影窈窕,正端坐了聽他說話。傅傳紅鎮定上前,拉了紫顏參見蒹葭。兩人均未想到蒹葭一身少女打扮,見了兩人就招手道:「來,皎鏡在教我輕身的法兒,你們也來聽聽。」她容貌靈慧可喜,頗像比姽嫿略大一、二歲的姐姐。59.「是誰要隱居?」姽嫿朗聲迎面走來,傅傳紅立即收聲,上下打量。怎樣也看不膩的容顏,每回皆若初見,被她眼中那分璀璨驚艷。像是天地間神妙的樂音,姽嫿眼底有最吸引他的明媚,雙目相交,便「錚錚」地撩撥他的心。傅傳紅不能自已地凝看,紫顏知他見了姽嫿就成呆頭鵝,代他答道:「某人閑極了亂說,要是你跟我四處游歷,他馬上就放棄隱居想法也說不定。60.想刁難,不過想看盡更多眉梢眼角的變化,一個,兩個,心卻會亂,不知哪邊更重。亦不能分多一絲留意,夙夜的眼如針,擦到一點,就刺到心裡去。不想讓人洞悉,只有裝作都不上心,姽嫿淡淡地道:「算你們聰明,跟我進來吧!」青鸞道:「我們回去見蒹葭大師,就不陪你們了。」夙夜不置可否,等青鸞一人走出丈外,向眾人微一點頭,飄然相隨去了。61.紫顏和傅傳紅跟了姽嫿,走入藏香房一間寬闊的屋子。抬頭看去,梁木高不可攀,氣勢華美庄嚴。內里安置的藏香葯架足有三丈高、十餘丈寬,幽深莫明,更有百餘盞長明燈自半空垂下,仿若星斗,終日燦爛如晝。」密密麻麻的香料名。長寬不一的藏香格。蹙眉凝神陷入沉思。
㈡ 大紅妝男主是誰
《大紅妝》小說中的男主角是蕭韞。
《大紅妝》是一部連載於起點中文網的古代言情類型網路小芹陪說,作者是姚穎此首首怡。
前世是殺手,重生後改變命運,從頭改起。女主前輩子就在小時候被害失憶忘記了所有人和事,在殺手營作為殺人工具培養長大。直到死前的三年任務失敗掉下懸崖生死一線間想起來自己親娘的臉,其他一無所知。
女主重生就是尋找親娘揭開真相的開始。她憑著她人畜無害的外貌,以及死士特有的陰狠工夫,她擺脫各路人馬追殺,要追回被擄走的娘親,找出滿門抄斬的秘密。而搜捕她們母女的人馬之一,卻是前世暗殺失敗的那一位,現在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厲害少年,不情願地與她結成同盟。
內容簡森數介
沈彤活了兩輩子,她覺得最好的時候就是現在了。她有心有力有記性,還有大把的好年華。
某人,你聽到了嗎?這盛世大妝,非我莫屬!
以上內容參考:網路-大紅妝
㈢ 姚穎怡大紅妝講什麼內容
《大紅妝》講述的是女主角沈彤的青春年華。沈彤活了兩輩子,她覺得最好的時候就是現在了。她有心有力有記性,還有大把的好年華。
大紅妝是一部連載於起點中文網的古代言情類型網路小說,作者是姚穎怡。
姚穎怡是一名出色的小說作者,他的作品包括:《娘子且留步》、《逍遙章》、《通靈實錄》、《金玉良顏》、《大紅妝》等。
小說,以刻畫人物形象為中心,通過完整的故事情節和環境描寫來反映社會生活的文學體裁。
人物、情節、環境是小說的三要素。情節一般包括開端、發展、高潮、結局四部分,有的包括序幕、尾聲。環境包括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小說按照篇幅及容量可分為長篇、中篇、短篇和微型小說(小小說)。按照表現的內容可分為神話、仙俠、武俠、古傳、當代等。
按照體制可分為章回體小說、日記體小說、書信體小說、自傳體小說。按照語言形式可分為文言小說和白話小說。
㈣ 100分求關於小說中很帥很有型的古代服飾的名稱
大紅織金過肩蟒衣、大紅妝花過肩蟒龍衣、大紅織金蟒圓領、大紅妝花蟒圓領、大紅織金妝花鬥牛衣、大紅織金妝花鬥牛圓領、大紅織金妝花仙鶴衣、大紅織金妝花仙鶴圓領、大紅織金妝花錦雞圓領、大紅織金妝花孔雀衣、大紅織金妝花孔雀圓領、大紅織金妝花雲鳳圓領、大紅織金白鷳圓領、大紅織金雲鷺圓領、、大紅過肩雲衣、大紅緞遍身雲鶴法衣、青織金妝花蟒龍衣、青織金妝花蟒龍圓領、青織金妝花鬥牛衣、青織金妝花鬥牛圓領、青織金妝花仙鶴衣、青織金妝花仙鶴衣圓領、青織金妝花錦雞衣、青織金妝花錦雞圓領、青織金妝花孔雀衣、青織金妝花孔雀圓領、青織金妝花雲鷺圓領、青織金妝花白鷳圓領、青織金妝花獬豸圓領、青素圓領、綠織金妝花蟒衣、綠織金妝花鬥牛圓領、綠織金鬥牛衣、油綠過肩暗花蟒衣、油綠麒麟衣、墨綠麒麟圓領、綠妝花孔雀衣、綠閃黃仙鶴衣、藍織金妝花蟒衣、藍蟒圓領、藍織金妝花鬥牛衣、藍緞閃紅過肩暗花蟒衣、藍緞閃紫過肩雲鶴衣、藍妝花錦雞衣、沉香妝花仙鶴衣、沉香蟒衣、茄花色蟒衣。
㈤ 「得趣饅頭庵」的僅僅是秦鍾和智能嗎
《不名堂重讀紅樓札記》之廿 《石頭記》里有一個焦大,只出了一次場,還被餵了一嘴的土和馬糞,但他那句「醉罵」卻讓讀者過目不忘:「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麼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裡藏。」(第七回)「爬灰的爬灰」,指的是賈珍和秦可卿這對爺媳,就是作者不在前文交代「益發連賈珍都說出來」,咱們也可從秦可卿死後她公公那副醜陋嘴臉上看出來;至於「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情況就不那麼明了了,多數人也只能猜測或許是寶玉和鳳姐這對叔嫂——之所以是「猜測」,是因為《石頭記》有關於茲的筆墨少得可憐,幾乎成了無隙可乘的「疑案」。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說情節在《石頭記》里並不罕見,作者在第十五回「秦鯨卿得趣饅頭庵」里做得更絕,基本上是直接「杜門」—— 饅頭庵里那筆「糊塗賬」 第十五回的回目全稱是「王熙鳳弄權鐵檻寺,秦鯨卿得趣饅頭庵」。「得趣饅頭庵」部分寫秦鍾在為姐姐秦可卿送葬時「半路『邪』出」,來到水月庵和智能兒鬼混: 誰想秦鍾趁黑無人,來尋智能。剛到後面房中,只見智能獨在房中洗茶碗,秦鍾跑來便摟著親嘴。智能急的跺腳說:「這算什麼呢?再這么,我就叫喚了。」秦鍾求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兒再不依,我就死在這里。」智能道:「你想怎麼樣?除非等我出了這個牢坑,離了這些人,才依你。」秦鍾道:「這也容易,只是遠水救不得近渴。」說著,一口吹了燈,滿屋漆黑,將智能抱在炕上,就雲雨起來。那智能百般掙挫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他了。正在得趣,只見一人進來,將他二人按住,也不則聲。二人不知是誰,唬的不敢動一動。只聽那人嗤的一聲,掌不住笑了。二人聽聲,方知是寶玉,秦鍾連忙起身,抱怨道:「這算什麼!」寶玉笑道:「你到不依?咱們就叫喊起來!」羞的智能趁黑地跑了。寶玉拉了秦鍾出來道:「你可還和我強?」秦鍾笑道:「好人!你只別嚷的眾人知道。你要怎麼樣,我都依你。」寶玉笑道:「這會子也不用說,等一會睡下,再細細的算賬。」一時寬衣安歇的時節,鳳姐在里間,秦鍾、寶玉在外間,滿地下皆是家下婆子打鋪、坐更。鳳姐因怕通靈玉失落,便等寶玉睡下,命人拿來塞在自己枕邊。寶玉不知與秦鍾算何賬目,未見真切,未曾記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創。(第十五回。下文未注出處者同) 曹雪芹的「杜門」意識體現在「寶玉不知與秦鍾算何賬目,未見真切,未曾記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創」二十七字上。為證明這確屬疑案,脂硯齋也不失時機地在文後題批附和:「忽又作如此評語。似自相矛盾,卻是最妙之文。如不如此隱去則又有何妙文可寫哉?這方是世人意料不到之大奇筆。若通部中萬萬件細微之事俱備,《石頭記》真亦太覺死板矣。故特用此二三件隱事,借石之未見真切,淡淡隱去,越覺得雲煙渺茫之中,無限丘壑在焉。」 盡管作者和批者都說「未見真切」,後續情節不好纂創,但本次閱讀,不名堂主還是發現了兩大異常:一是脂硯齋「話中有話」——曹雪芹有「無限丘壑」的「大奇筆」,如果的是未見著文字,批評者所稱的「最妙之文」豈不空口無憑?「隱去」分明是「蒙蔽」,並不是曹雪芹沒寫!二是曹雪芹的「欲言又止」——「不敢纂創」的故事情節凡小說作者都會迴避,假如作者真的不想讓讀者知道寶、秦二人算何賬目,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提、不寫,曹雪芹有必要畫蛇添足說明「未見真切,未曾記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創」么? 不名堂主覺得,惜墨如金的曹雪芹在此大手大腳鋪張浪費多寫二十七字,就是要製造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閱讀效果,讓讀者自行追索寶玉與秦鍾「到底要算什麼賬?」 盡管心存疑問,之前每每讀完普及版《紅樓夢》,不名堂主還是「一頭霧水」,那個版本沒有脂硯齋批語,也就看不到這位「神秘人士」所強調的「雲煙渺茫之中」的「無限丘壑」,便漸漸按照曹雪芹的字面意思將其視為饅頭庵里的一筆「糊塗賬」。但本次閱讀稍有不同,咱將著重點轉到當事人賈寶玉的行為上來,因為怡紅公子在饅頭庵里的行止實在太耐人尋味了—— 面對做愛場面心如止水,寶玉可能么? 這是從心理學最淺層提出的疑問。 誰都有過青春期,每個少年都做過讓內褲燃燒得水漬斑斑的春夢,然後才成為男人,為什麼曹雪芹筆下的賈寶玉就和咱們常人如此不同呢——面對秦鍾和智能的做愛場面,他居然能心如止水!寶玉不是布爾什維克,他是有「前科」的,也不是不懂人事的「黃花閨男」,且距「陽痿」、「更年期」遠著呢,一隻偷吃過魚的小貓面對一盤腥膻大餐竟然無動於衷,他的心理素質是不是忒好了點兒? 而他的行為又如此怪異:摁住了正在動作的這一對偷情「鴛鴦」! 會不會是秦鍾「一口吹了燈,滿屋漆黑」,曹雪芹借「未見真切」而故意不寫寶玉的生理和心理反應吶? 這好辦,咱們回到秦鍾吹燈前,看看曹雪芹(同等重要的還有脂硯齋)「提供」給咱們的是怎樣的一個賈寶玉: 首先咱們看到村姑二丫頭已經讓寶玉「砰然心動」。這是送葬途中的一個插曲,有三個地方可以窺見寶玉「春心萌動」:一是看紅衣少女二丫頭擺弄紡車時,秦鍾悄語「此卿大有意趣」,寶玉並未正顏厲色,而是將秦鍾「一把推開,笑道:『該死的,再胡說,我就打了。』」脂硯齋在此及時批出寶玉的曖昧心態:「的是寶玉性生之言」——「性生」者,「性沖動萌生」是也!二是二丫頭「丟下紡車,一徑去了」後「寶玉悵然無趣」,脂硯齋再次適時題批:「處處點情。又伏下一段後文。」——「又伏下一段後文」暫且放過,「處處點情」已經說明寶玉被「點燃」了;三是離開時,「只見迎頭二丫頭懷里抱著他小兄弟,同著幾個小女孩子說笑而來。寶玉恨不得下車跟了他去,料是眾人不依的,少不得以目相送。爭奈車輕馬快,一時展眼無蹤。」脂硯齋在「展眼無蹤」後批下的五個字異常醒目——「四字有文章。」 其次咱們發現寶玉不想回家,已心存「野意」。「吃個野意兒」(第三十九回)是劉姥姥的話,借來形容不想回家的寶玉非常合適。傍晚的鐵檻寺,「邢、王二夫人知鳳姐必不能回家,也便就要進城。王夫人要帶寶玉去。寶玉乍到郊外,那裡肯回去?只要跟鳳姐住著。王夫人無法,只得交與鳳姐,便回來了。」——這里沒有脂硯齋批語,但有作者埋下的關鍵字眼,且這個「關鍵句」與「吃個野意兒」密切相關! 再次咱們明白小尼姑智能兒已將寶玉「撩撥」得「入畫」了。此時的智能兒還衣衫齊整,是秦鍾吹燈前的智能兒,「因見智能兒越發長高了,模樣兒越發出息了」,寶玉想起了一個激情畫面——在賈母房中,秦、智二人曾經摟著親嘴,「我叫他到的是無情意的,不及你叫他到的是有情意的」,寶玉非要通過秦鍾讓智能兒倒茶的這句說辭,已然暴露他漸漸「入港」了。 這一路「潛移默化」,說明寶玉就是一個超正常的「鄰家少年」,但待到將相向而疊的秦鍾和智能兒按於掌下,他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很心無雜念了,很波瀾不驚了,很布爾什維克了,可能嗎?不是不名堂主喜說大話,如果能見度良好,咱們看到的賈寶玉說不定比被平兒「浪上火來」只能「彎著腰」(第二十一回)說話的他堂哥賈璉還要不堪吶。 所以不名堂主認為,曹雪芹這一大反人性、大悖常理的情節設計,是有意隱去寶玉的「不堪」,是為後文的「算賬」騰挪想像空間,「如不如此隱去則又有何妙文可寫哉?」脂硯齋已一語戳穿小說作者的文字把戲! 但無論怎樣「不堪」,咱們讀者起碼是要了解個大概的。 《石頭記》描寫寶玉沖擊偷情「鴛鴦」的情節共有兩處,除此之外,他還於不遠的將來腳踢房門驚散了焙茗和卍姑娘(第十九回)。比較而言,「驚散茗卍」貌似不期而遇,「拆開秦智」無疑是有意而為——咱們不難想像怡紅公子鬼鬼祟祟的跟蹤過程,因為他掌握秦鍾和智能兒「有一腿」的過往,也知道秦鍾說出「此卿大有意趣」後的即時心態。 但寶玉的「即時心態」咱們多數讀者似乎沒有很好把握:驚散茗卍時,寶玉第一時間想起了與他「同領警幻之訓」的襲人,並立馬「要挾」焙茗第一時間帶他面晤回家的「花姑娘」;那麼拆開秦鍾和智能兒後,寶玉是否也會思想起某位與其有過「雲雨」事實的「姐姐」抑或「妹妹」呢? 倘若曹雪芹如此安排情節就是在「誘導」咱們讀者作如此聯想,那「某個人」太好確認啦,就像現今高檔次選舉只有一名候選人一樣,當晚的饅頭庵只住著一位姐姐—— 王熙鳳到底是「弄權鐵檻寺」,還是「得趣饅頭庵」? 那就是鳳姐! 說到鳳姐,繞不過的話題便是「弄權鐵檻寺」,因為曹雪芹就是這么「題目」的;說到「弄權」,繞不過的話題便是她和老尼靜虛合謀,間接致死金哥二人,直接受賄三千銀子,因為這是鳳姐劣跡的肇始,「以後有了這樣的事,便恣意的作為起來」(第十六回);說到「鐵檻寺」,繞不過的話題便是……繞不過的話題……繞不過的……不名堂主真的繞不過去了,說不下去了:因為這里出現了「錯位」——鳳姐接受老尼托請「恣意弄權」的地點不是饅頭庵么,怎麼成了鐵檻寺了? 鳳姐在鐵檻寺「弄權」了么?很遺憾,她在鐵檻寺的言行中規中矩,既沒致人死命亦未受賄銀兩——她只是嫌在鐵檻寺下榻的族人太多,「不方便,因而早遣人來和饅頭庵的姑子凈虛說了,騰出兩間房子來作下處」而已。如果「嫌鐵檻寺不方便、另闢水月庵下榻處」也算「弄權」,相對饅頭庵「致人死命、違法受賄」而言,恰是「紗篩」與「石磨」的比重關系——曹雪芹言重了!那麼「不留『未密之縫』」的曹雪芹為何要留下這一「錯位」吶?也就是說「披閱十載」的芹溪居士為何如此「題目」吶?只有一種解釋:在小說作者看來,鳳姐在鐵檻寺的「不方便」,和「弄權饅頭庵」致人死命以及違法受賄一樣「茲事體大」! 解析鐵檻寺和饅頭庵兩處「決定」一樣重大的關鍵,應該是當事人夜宿饅頭庵前夕的「臨床表現」。現在咱們再來看看鳳姐的言行: 一是邀寶玉同車——「好兄弟,你是個尊貴人,女孩兒一樣的人品,別學他們猴在馬上。下來,咱們姐兒兩個坐車,豈不好?」這是鳳姐送別好姊妹秦可卿最後一程時和寶玉說的第一句話,曹雪芹為其開出的「理由」既堂皇又得體:「鳳姐因記掛寶玉,怕他在郊外縱性逞強,不服家人的話,賈政管不著這些小事,惟恐有個閃失,難見賈母。」於是寶玉就合情合理地下馬「爬入鳳姐車上,二人說笑前進」,「說笑」些啥?沒有文字!曹雪芹只給出結果:儀式完成後王夫人要帶寶玉回家,寶玉不走——「只要跟鳳姐住著」。二是收通靈玉入房——小說作者在復述寶玉和秦鍾「算賬」前這樣描寫:「一時寬衣安歇的時節,鳳姐在里間,秦鍾、寶玉在外間,滿地下皆是家下婆子打鋪、坐更。鳳姐因怕通靈玉失落,便等寶玉睡下,命人拿來塞在自己枕邊。」 我們發現,鳳姐將原本的「姐弟」(嚴格來說應該是「叔嫂」)說成「姐兒」了——為了「姐兒」二字不顯突兀,曹雪芹還讓鳳姐先行鋪墊一句「女孩兒一樣的人品」。就當下的閱讀效果看,曹雪芹矇混過關了,詭計得逞了,因為「姐兒」之下的事理似乎沒有多少讀者追問!「叔嫂」和「姐兒」最顯著的區別是「性」——前者是兩性關系,後者是單性關系。鳳姐將稱呼這么一改,其效果相當「掩耳盜鈴」:抹殺「性」的存在!從道德層面看,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姐兒」是可以同床共枕的,而「叔嫂」不可以,像鳳姐和寶玉這樣有性經驗的「叔嫂」尤其不可以。 分析至此,不名堂主終於發現了奧妙:曹雪芹讓鳳姐改稱呼實際上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隔壁阿二不曾偷」的意蘊立馬顯山露水了——那句充滿野趣的「只要跟鳳姐住」,明顯是「只要跟鳳姐睡」的婉轉說法,而後面的「拿來(通靈玉)塞在自己枕邊」——「通靈玉」本來就是「寶玉」! 將鳳姐的心思和寶玉的「不堪」稍一聯系,不名堂主很想說出一個事實:隔壁的阿二曾不曾偷銀子咱們不管,里間的阿鳳可是實實在在偷了小叔子了,而且明顯是乾柴遇上烈火,完全兩廂情願。 事實上,為了鳳姐能順利偷到寶玉,曹雪芹在前面起碼作了兩處鋪墊:一是「協理寧國府」諸事完成後,鳳姐有「放鬆放鬆」的心理需求;一是賈璉送黛玉出遠門時日較久,鳳姐有「放縱放縱」的生理要求。 「家事消亡首罪寧」,「次罪」必然落到榮國府。反應到「亂倫」方面,寧國府賈珍「爬灰」在先,榮國府鳳姐「養小叔子」居後,這符合某種序次關系。在《石頭記》里,曹雪芹將「淫亂」列為賈府敗落的重要因素之一,從這一層面看,鳳姐借「不方便」之口在鐵檻寺作出的「下榻饅頭庵」決定,表面上「弄權」成分微乎其微,但行了「養小叔子」之實就性質惡劣,故完全可以等同致人死命與違法受賄,也就是說曹雪芹完全可以如此「題目」。 現在大家應當明白兩件事了:一是曹雪芹的這種寫法收到了一石雙鳥的效果——既寫了鳳姐弄權鐵檻寺、又寫了鳳姐在饅頭庵弄權,既寫了秦鍾和智能兒得趣饅頭庵,又寫了鳳姐和寶玉在饅頭庵得了「野趣」(野合之趣)——鳳姐「弄權鐵檻寺」,就是為了自己「得趣饅頭庵」;二是寶玉和秦鍾的「算賬」實際上是一種「安排」——寶玉兩次沖散得趣的「鴛鴦」,使秦鍾和焙茗的「好事」都成了「半拉子工程」,他得有適當的補救措施才像「寶玉」,焙茗是他的小廝倒可以擺出主子的威儀不予理睬,秦鍾是「同志」加「兄弟」還加「情友」(第九回回目),必須有所安慰,比如騰出外間讓秦鍾和智能兒繼續完成工程的另一半,同時讓自己淪為「失床者」,給鳳姐一個充分的理由顯示愛心將自己「塞在枕邊」,等等。 可惜的是,前面都是不名堂主的推理,如果有曹雪芹的原文證明就圓滿了。 也許有朋友要問:作者不是寫了「滿地下皆是家下婆子打鋪、坐更」么,王熙鳳有這么大膽在眾目睽睽下「偷小叔子」?有此一問的朋友太小看鳳姐的色膽包天了,後文「審興兒」一節可以拿來佐證;況且這是送葬途中,不是什麼盛大派對,身邊只有幾個心腹小廝而已,曹雪芹那句「滿地下皆是」是用來「瞞人」的。也許認定「《石頭記》就是作者曹雪芹的自傳」的朋友還會置疑:曹雪芹會把自己的化身賈寶玉寫得如此污穢不堪嗎?這不是自爆其丑?曹雪芹情何以堪!對此,不名堂主只能如此回答: 是的,曹雪芹筆下的這對榮國府叔嫂,在饅頭庵就是這么骯臟—— 「拿耳挖子剔牙」很骯臟,也很黃 「拿耳挖子剔牙」的情節出現在距「得趣饅頭庵」十三回後的第二十八回,如果要計算距離,大約是北京到河內的長度,但原文很短: 寶玉吃了茶,便出來,直往西院走。可巧走到鳳姐院前,只見鳳姐蹬著門檻子,拿耳挖子剔牙,看著小子們挪花盆呢。見寶玉來了,笑道:「你來的正好!進來替我寫幾個字兒。」寶玉只得跟了進來,到房裡,鳳姐命人取過筆硯來,向寶玉道:「大紅妝緞四十匹,蟒緞四十匹,上用紗各色一百匹,金項圈四個。」寶玉道:「這算什麼?又不是賬,又不是禮物。怎麼個寫法?」鳳姐道:「你只管寫上。橫豎我自己明白就罷了。」寶玉聽說,只得寫了。 這一細節描寫給人的第一感覺無疑是骯臟不堪。鳳姐是榮國府的實力派當家人,出身也算大家閨秀,她的作派怎麼可以和最為愚昧落後地區最不講究的瘋婆子一樣污穢呢?縱覽《石頭記》其他文字,這一動作和鳳姐的一貫作派大為不榫,基本是孤例。再對照二十八回前後文,這一細節與上與下均無必然聯系,可謂真正的「枝蔓細節」,完全可有可無,難道是以煉字著稱的曹大才子忽然「打盹」了? 「拿耳挖子剔牙」,讓不名堂主想起讀高中時的一件陳年舊事——那時我們到區里的一家糖廠「學農」,一個同學晚上在垛場外聽到甘蔗堆深處有兩個女人對話。一個問:「男人的滋味到底是怎樣的?」另一個答:「嗨!和掏耳朵一樣樣。」這位同學向大家學說後,我們猜測問者為閨女答者系少婦,她倆的對答讓當晚的同學們樂不可支。 人的頭部有七竅,也就是七個窿窿,曹雪芹是借耳孔和耳挖的關系為女人和男人的關系設譬?如果確定,那「拿耳挖子剔牙」又「錯位」了——鼻子底下的窿窿接納錯了對象,有可能是暗喻「亂倫」。不名堂主作速返回饅頭庵,逐字逐句進行比照。嗨!果然不愧為大師,曹雪芹「太有才了」——盡管相隔了十三大回,「拿耳挖子剔牙」就是「得趣饅頭庵」的情節延伸,不但用來比喻鳳姐和寶玉這對「叔嫂」亂倫的「嘴巴和耳挖」極盡熨貼,而且其他銜接文字亦無比妥當——盡管很污糟,盡管有點黃,盡管夢阮先生略嫌「下作」: 一、「鳳姐蹬著門檻子」,「門檻子」指示「鐵檻寺」。 二、二十八回寶玉的「這算什麼?」和十五回秦鍾的「這算什麼?」是「接頭暗號」,說明相隔十三回的兩段文字是一「共同體」。 三、二十八回寶玉的「又不是賬」,否定了十五回他自己所說的「再細細的算賬」之「賬」,以及作者曹雪芹的敘述句「寶玉不知與秦鍾算何賬目」之「賬目」,同時也說明不名堂主之「『算賬』即『安排』」的推想成立。 或許又有朋友要質疑了:曹雪芹自己都說「未見真切,不敢纂創」,你這個什麼堂主就看得如此分明?不是纂創?非常感謝此類提問,更無比感激「才鬼」曹雪芹的料事如神,二百多年前他就做好了回答,根本用不著別人越俎代庖—— 「……怎麼個寫法?」「你只管寫上。橫豎我自己明白就罷了。」在前面那節引文里,這是寶玉和鳳姐的問答;在《石頭記》文本之外,這是作者在與讀者互動——鳳姐「養小叔子」與賈珍「爬灰」一樣,都是臭烘烘的「不堪」醜事,更何況還牽涉到主角寶玉,假如直筆明寫,勢必造成一定范圍的「玷污」,屆時書上方正正的漢字情何以堪?讀者清亮亮的眼眸情何以堪?再者,既然寫賈珍「爬灰」的天香樓一節「刪除」了,那麼寫鳳姐「養小叔子」的饅頭庵一節是否也要「隱去」為宜?同理,既然「爬灰」事項在可卿的判詞里(第五回)有所「逗漏」,那麼「養小叔子」事項在鳳姐的言行(具體由肢體語言「拿耳挖子剔牙」表現)上是否也要有所「保留」?不名堂主對芹溪居士這種「明寫秦鍾得趣,暗擬鳳姐風流」的小說手法和他「一碗水端平」的公正態度欣賞無比,同時覺得他對糊塗讀者「橫豎我自己明白,你不懂是你的事」的狂狷與「白眼相向」酷斃了——脂硯齋所指的「世人意料不到之大奇筆」,應該包括前述成分。 鳳姐「養小叔子」的事情坐實後,「得趣饅頭庵」里的「賬目」結清了么?沒!從鳳姐和智能兩個女人對寶玉和秦鍾兩個男人互有好感、鳳姐又作決定「越性辛苦一日」(按:好好理解這六個字)在饅頭庵多住一天、以及秦鍾染病而夭和守備之子投河而盡的對應關系等系列事件看,「得趣饅頭庵」一回依然存在「糊塗賬」,不名堂主目前也是「未見真切,不敢纂創」,且聽以後的讀書筆記再予解析。